「陈帅为此大发雷霆,派出斥候四下侦查,又加上潜在北燕的几个探子送来讯息,这才晓得这二十万大军竟是三四个人一起领兵的。句容昕昊、句容昕翊,再有个皇叔句容辰已,谁也不服谁,各带各的兵。句容昕昊和句容昕翊是断不肯合兵一处的,那句容辰已却是今儿个帮这个明儿个帮那个,也摸不清他要怎么着,咱们防不胜防,这仗竟是没法儿打了。」
「陈帅那日接到斥候来报,说句容昕昊带着七万人马要来攻城,便率着末将们并十万人马出关迎战,谁知那句容辰已冷不丁从西边打过来,他北燕一下便是十四万兵马,咱们立时落了下风,虽说拼死没让他们攻破城门,可陈帅却也受了重伤。」
「后来这段日子,末将们本担心要守不住这哀牢关了,谁知那群蛮子却又不打了,最近除了小股敌兵时不时翻过山来劫掠一下,竟看不见大队人马,有探子来信说那三人正吵得热乎,顾不上攻城,也有探子说那三人商量着合兵,也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末将等摸不清他们底细,只好据守城池防他来犯。万幸这一个多月太平无事,等到了王爷前来。不然将无主帅,大家伙儿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几人七嘴八舌说完,便眼巴巴瞅着主帅。
怀舟一回京便接了圣旨,临危受命为镇北元帅,本要早日北上,却因协助新皇调兵平叛耽误了几日,之后又逢户部运转军粮不力,竟是在京城待到四月初才随粮草一道北上,本以为边关危急,谁知昨日登城北望,竟连个燕兵的影子也未见着,今日召集了众将前来问话,方知竟是这么个局面,惊诧之余啼笑皆非,却也不免微微皱眉。
沉吟片刻,怀舟一一吩咐下去:
「将所有斥候都派出去,给我盯着这三人,燕兵一有动静,即刻回报。」
「传话给潜在北燕上京的探子,加紧刺探北燕朝廷动向,尤其是句容辰德,对这三名主将到底作何安排?越详细越好。」
「野狼坡、下峪口还有肴关这几处容易翻山过来的地方,各派三千人把守。」
「其余各部暂且按兵不动。」
停一停,扫一眼手下,「既然燕兵连面也不露了,你们也不必急着杀敌,先观望一阵,以不变应万变罢。」
这些个副将、参军大半是经雍祁钧拔擢起来的,眼见新帅同老帅神形相似,指挥起战阵来也头头是道,再无不服的,各个起身领命。
待一众下属都各去忙碌,怀舟提笔写起奏折禀报军务,才写了一半儿,武城大步流星进来,神色间亦有些奇怪,叫了一声「王爷」后便站在那儿,似有些犹豫如何开口。
怀舟撇他一眼,「有话便说。」
「王爷,今儿上午守城门的兵士抓了个人,说是南边儿来的行商,姓冯,只是这时节人人害怕打仗,南边儿来的商贾早撤了,并没一个敢到这哀牢关来的,底下人觉得这人可疑,要关到牢里去,这人便嚷嚷要见您,说是王爷同门的一位阴师弟叫他来的。」
怀舟手一颤,笔尖上一滴墨啪嗒掉在纸上,一纸奏折顿时废了。
「这人在哪儿?」
「属下方才将人要了过来,眼下就在外边儿候着。」
不多时,人带了进来,怀舟眼一扫便瞅出这人全无武艺,看穿着打扮谨小慎微战战兢兢的神态倒真同商贾无异,不由便起了几分疑惑,上下打量几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顿一顿,又问:「你说是本王的师弟派你来的?哪个师弟?」
他天生贵胄,说话间便带了几分居高临下的口气,兼且一张脸板惯了,眸光直直射过来,端的是不怒自威。冯德才哪里经过这个,当即膝头一软,噗通跪倒在地,一面磕头一面结结巴巴道:「小的……小的冯德才,夷陵人氏,受恩公阴怀风所托,来……来给王爷送样东西。」
他没见过这样大的官儿,也不敢抬头去看,磕完了头便老老实实跪着,等了半天,听头上轻轻一句,「起来说话。」
这才抖抖索索站了起来。
「你说他让你送东西来?什么东西?」
冯德才便慌慌张张去怀里掏摸,片刻把那锦囊和碧玉蝙蝠摸了出来,武城上去接过,呈到怀舟手上。
一见到那蝙蝠,怀舟双眸便是一亮,紧紧握在手中,摩挲了一阵儿收入怀中,另一手拿着锦囊,见那囊口封得严实,便用匕首小心翼翼挑了个口子,倒转了袋子一倒,倒出来一颗蜡丸并一张短笺。
那短笺折成个方胜,拆开来看,上面只聊聊两句:用银匕取心口血三滴,滴入蜡中红丸,温酒吞服。
字迹清隽,自是怀风亲笔,口气亦是一如既往的简洁,一语寒暄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