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折腾够了?”
外屋的人看着僵住的癸仲,走进门,道:“师傅让我来看着你,口渴伤痛告诉我就行,我纵然学艺不精帮你端个茶倒个水还绰绰有余,你自己折腾什么?”
来人正是真德,他说着话,眼里却丝毫没有端茶倒是的意识,而是定定看着死士的断腿。
癸仲也看着他,末了一个冷笑,“明明是只吃草的羔羊,偏要装出副恶狼模样,小和尚你的确学艺不精!”
“你——”
癸仲再不看自己的伤腿,翻了个身准备睡觉。
“你……你别以为我不敢把剩下的胳膊腿都打断!只是这般阴险恶毒之事,我不是你主子,不能做的心安理得!你莫要猖狂,武林容不下你主子和你这种败类!”
这人比主人年长许多,可说话做事无不透着天真荒唐,真是差得太远。癸仲闭着眼,等骂声停了脚步声渐远,露出个嘲讽的笑,撕下床单将小腿一层层紧紧裹住。
时间紧迫,既然无论如何都等不到伤势好转,在这里拖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倒不如尽早与主人汇合。
死士从未忘记身体里被主人植入的蛊虫,只怕主人以为他背叛而……召唤虫子杀死自己。要赶在主人想起他前回去!癸仲扶着床慢慢站起,迈出第一步后还是没忍住朝下一歪倒在地上。还好真德已经被他气走,这种程度的声响不至于招来别人。
癸仲将这简单的房间打量一圈,视线最终凝在桌子腿上。不知……还未行动,心中仿佛受到什么的召唤,死士顾不上在想其他,只依着心中急迫的渴望挪动手臂腿脚,一点点向门口爬去。
两个小沙弥歪倒在院门边,手腕上依稀有着紫黑的伤口,在黑夜更显诡异。
心仿佛要跳出胸膛,癸仲艰难地站起,手挨上门闩,几乎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主人,是你么?
还没推开门,气急败坏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混蛋你就不能爬快点儿吗!乌龟都比你速度快!”
这个一身黑的小人儿……当然是他家主子。
☆、痛
37.痛
少年用嘲弄的语气淡淡说着,却见他的死士瞬间瘫软了身子,“主……属下知错。”
“你慢点儿!”
眼看癸仲就要倒下,许骏一挥胳膊将人打横抱起,咒骂着跃出院墙。
癸仲心里惊慌,想挣脱又被少年的一个眼神制止,只好沉默着蜷在少年怀中。这时候,被断骨的痛压抑下的内伤才显露出来,内力滞涩,呼吸不畅,心跳也越来越急促。
若是平时,他断然不会如此没用。可被主子抱住飞檐走壁,最初的挣扎又被制止后,癸仲再没兴起脱离少年怀抱的想法。尊卑之分,主仆有别,他不过是个死士,此刻不但被主子救出,还被主子抱着逃离险地,实在是……
呵,狼心狗肺,竟担心主子会催动蛊虫杀你。
此时他才真正清醒过来,协助飞奔的人观察道路。癸仲才发现原来囚禁他的院子也是在城外,而且距离他们住的别院并不远。许骏早就知道这点,此时也不打算再进城,只是埋头朝回苍云镇的方向走。月黑风高,他俩又都是黑衣夜行打扮,一时不用担心被人发现,就这么沿路跑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看天边已经泛出鱼肚白,许骏才带人拐进附近的山林中。
“属下无能,求主人责罚。”
有昆虫的帮助,许骏很快就找到个隐蔽的山洞,刚将癸仲放下,死士就一翻身跪倒在地。
许骏一下下揉捏着酸痛的手臂,听见他的死士又自厌地请罪,没好气道:“烦着呢,滚一边儿去!”
闻言,死士默默拖着伤腿爬到墙边。明明他的表现与往常差别不大,可许骏就是觉得这人好像他养的那些受了委屈的毒虫们,没心思再端着主人的架子,头疼地说:“我说你怎么……行了行了!坐好让我看看伤。”
“属下该罚。”
“没说不罚你!”见人没动作,少年大步跨过去干净利落地抓起癸仲右手。搭上腕脉的指头停了会儿,顺着手腕滑到衣领,几下将人衣服扒下来,“先记着,回家再罚。”
“主人要回去?”
癸仲顺从地斜肩好让衣裳滑下,他的胸前,两个深紫的掌印交叠在一起,触目惊心。许骏咬住下唇处理着面前的伤处,嗯了声就继续处理下一处伤,好似对手中这具身体瞬间绷紧的变化浑然不觉。关节虽然接好了,但脱臼处仍肿胀着,许骏取来伤药正要涂抹,心里一动手上动作也跟着停下,阴霾的脸色也跟着转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