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上的汗珠一颗颗落下,他抿唇沉吟半晌,沉声道:“本座将他们引开,你们只管带着齐江天回去。在总坛等本座十日,如若十日后仍不见本座回来,齐江天就由四位护法商议处决。然后请老教主出山,一同商议新教主人选。”
洛阳舵主大惊,这分明是……
“教主,此事万万不可!只要能甩开古门追兵,便……”
“本作已有决断,你无须多言,只需记住一点,齐江天,绝不能落在古门手中!”
这一趟他很失败,如果连最初的目的都无法达成,就真的没脸回去了。
调转马头正要离开,不料郁景兮突然从车中探出头来,大喊一声:“袁教主!”
袁玖一怔,见他向自己怀里扔了个药瓶,顿时明白过来,“多谢!”
马儿嘶鸣一声,袁玖向反方向奔去。
很快,洛阳舵主听得打斗声,可那声音却逐渐走远,不久后便消失不见。
树林两旁是山,夜里伸手不见五指的山道,万籁俱静中,一点点染上人声。
袁玖是故意将人引向山里的,既能分散敌人,也便于自己躲藏。
打了近半个时辰,又使了几个大招式才得以脱逃。服下临走前郁景兮给他的安胎药丸,身体又累又痛,这回是彻底趴在马背上动不了,任由马儿在崎岖蜿蜒的山路上行走。
马儿有灵性似的,将他带至一个山洞,他艰难地翻身而下,刚一着地便腿脚发软,倒在布满青苔的大石上,索性不起来。已点穴止了血,如今伤口上血已干涸,粘着衣衫布料,干涩地疼。
安胎药起了些作用,腹中微微回暖,可胎儿仍很躁动,让他始终无法舒展眉头。
肚子已经这样大了,掩盖不住,谁都看得见,孟散也看得见。
呆呆地望着洞外深不见底的山林,孟散,孟散……
他终于明白,水寒衣的目的不是杀他,而是借由杀他故意被发现,引出这些事实。
凌中南也不想杀他,而是想折磨他,利用他最信任的、最爱的人折磨他。
这些日子欲擒故纵引水寒衣上钩,假意冷落孟散,以为要骗倒敌人就要先骗过自己人,结果……
结果水寒衣最初就是想挑拨他和孟散的关系。
他错了,错得太离谱。
虽然损了三个死士,洛阳舵主总算完成了袁玖的命令。回到总坛说明情况,常教就立刻派人四处寻找袁玖的下落,好在第八天夜里,袁玖终于回来了。
他很狼狈,却掩盖不住通身的威严。
那一刻,常教教众都觉得他变了。以前的袁玖几乎无时无刻都笑着,即使那笑并不出自真心。而如今,是真真正正的阴冷,连虚假的笑容都不再出现。
身体已至极限的袁玖在倒下前坚决地下了两个命令:“自今日起,我常教与古门势不两立;孟散判教,见者杀之!”
第19章 内情
官道上,从远处快速奔来一队人马,前后各有几人身着黑衣腰跨佩剑,保护着中间那辆宽大豪华的马车。突然又有一黑衣人从岔道上拍马而来,行至马车窗边,跟从里面探出头来的那人低声说了几句,便驾马离开。
马车很宽敞,被隔成一大一小的两间,里面共坐了三个人,还飘着茶香。
“哎,竟然让袁玖跑了……”一个声音淡淡说着,听不出喜怒。
接着有人冷笑一声,声音浑厚,“你以为他是那种随随便便就会被干掉的人么?”
“跑掉也好啊,他若真死了,这以后的戏还怎么唱下去?”
说到这里,那年轻的声音呵呵笑起来,调子十分渗人。他抬起双臂,盯着包扎在木板绷带中的手腕,一双漂亮的眼睛冒出深深的恨意。
“孟公子,这下你放心了吧?你家教主,当真好本事!”
不顾水寒衣的恶意讥讽,坐在前面隔间里的孟散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中的佩剑。他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那上面竟会沾上袁玖的血。
马车正往古门驶去,那日与水寒衣的谈话,正是这一切不幸的源头。他不愿再去回忆,可每当想念袁玖的时候,就不得不想起那天晚上的他,究竟是如何做了决定。
“孟公子,我想知道,他腹中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那晚,水寒衣说有重要的事要跟他商量,孟散一想就是跟这事有关的,果然不错。
“教主没告诉你么?”
“他不肯说,但是我想我有权利知道,也有权利询问可能的人。”
水寒衣语气平缓面色从容,任谁都看不出他在生气,孟散想,这或许就是自己会输的原因。
“既然水公子问了,在下也不便隐瞒,没错,那孩子的确是我的,如此,又能怎样?”
那时的孟散以为自己这话说得十分骄傲霸气,孩子是我的,是袁玖甘愿为我生的,你这个后来人,即使暂时拥有了他,即使知道了,又能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