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就算奴婢不说,殿下心中也甚是清晰吧?只是覆巢之下无完卵,那个皇帝可完全没有打算要公公平平地定下谁是将来的皇后娘娘,只怕殿下会跟着常妃娘娘吃亏。”完全不受阻挠地将方才的话题绵延了下来,而后提起桌边的灯笼,墨雨回转过身向着房门走去:自己说的话,殿下这么通透的人应该早就料到了,只是和殿下比起来,自己没有和那个皇帝的血缘羁绊,便可以将他当做陌生人甚至是和自己有仇怨的人看待……
算上前次特意堵在殿下房中,这样不合自己先前塑造的俏皮丫头的行为,不知会引出殿下多少疑虑之心,但是自己实在是忍不住。
只是希望敲碎殿下对那个皇帝莫须有的企盼,不要就此接受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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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凤宫可谓是室皇城中最妖娆的殿堂了,不只配备的苑落中姹紫嫣红开遍,连厅堂游廊都是红花点缀绿意葱茏,更有时不时从檐上垂落的藤蔓植物,在往来宫人间牵枝引叶,使得殿内萦绕了满满的清新之气,使人沉醉其中,入而忘返。
不独景色撩人,牵凤宫主人古妃娘娘也是难得一现的妖娆人物,虽是入宫四年未诞下龙嗣,而年年秀女入宫尽欢帝绝无专宠,但是在这后宫中地位却是稳固异常,与穗实宫的常妃娘娘同位三夫人之列,在皇后娘娘女儿痨确诊之后更是无可动摇之处。
皆因古妃身后连着一串令人胆寒的势力,除却左丞相到奉常、廷尉等贯牢的三公九卿,还有几郡郡守都与之沾亲带故靠着点边,更兼不仅仅是捕风捉影的江湖纠葛,都在这古氏全盛时期沆瀣一气,端的是固不可破。任是随心惯了的尽欢帝都似给了几分面子,虽然还是循着旧例没有额外临幸,却是将贵妃的名分牢牢摁在了她头上,连她年少气盛刚入宫时仗着家底厚实犯下的过错都一并谅解了。
而今正是中秋夜半,尽欢帝没有如往常般与各殿妃嫔欢度佳节,倒是将其扫得干干净净,孤身一人与子嗣们在御花园闲吃月饼淡聊天。牵凤宫内便没有多余的装饰,夜幕下本来就安静非常的植株们更是收声敛气,似乎整个宫殿的人都已经安眠。
静谧之中牵凤宫内里的厢房却时不时传出压抑的啜泣声,断断续续地让人有些心酸。那声音兀自响了一阵子,方才凑出一句完整的话:“求娘娘饶了他,都是奴婢的错,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回答那声音的是片刻的沉寂,而后是清脆从容的茶盖叩击在碗上的声音,带着莹润的磨合声一下一下地荡着涟漪。
拈着茶盖的纤细玉手停了下来,拿着茶盏的人用均均匀匀覆着丹蔻的椭圆形指甲在青瓷上摩挲了片刻,而后将那茶碗放回到桌案上的茶托中,始才轻柔地应道:“知错了么,既然知错了,那怎么还要恳求本宫饶命呢。”
那人说着微微笑起来:四年的时光没有带走古妃的如花容颜,本来青涩的轮廓被磨合地愈发柔媚动人,初进宫时的张狂也似完全收敛了起来,伴和着‘本宫’二字显得雍容沉凝。
脚边跪伏的宫人已经泪流满面不能自已,如同捣蒜般磕着地,口中呜咽不成声:“娘娘,不关他的事,都是奴婢,都是奴婢啊……”
古妃轻轻呼出一口气,瞥眼看了看后面绑得像只肉粽般,面露惶恐之色的一个侍卫,而后带着哀怨的神色说道:“这事怎么会只是你的错,一个巴掌拍不响啊。”
宫人闻言回首看着浑身受缚的侍卫,轻柔地用眼神描摹着后者惊惶失措的脸颊,良久方才稍稍闭了闭眼,缩回方才还流个不停的泪水,而后回身咬了咬唇:“娘娘,真是奴婢一人的错,奴婢只求速死,求娘娘饶过他。”此话说得坚定不已,虽然犹自带着些许哽咽,却是完全了却了吞声的痕迹。
第十九章 暗潮(下)
古妃脸上哀怨的表情更为明显:“这怎么可以啊,你不是本宫的人,就算你犯的是死罪,本宫也该将你交回给常妃娘娘处理。不过你身后那个人么,还是本宫自己的人,倒是可以勉力给他脱些罪。”
宫人闻言面露欣喜,叩首道:“多谢娘娘成全,奴婢就算死也记得娘娘的恩德。”
“那就不必了。可是就算是你一力承担,死罪便是死罪,本宫若是替他开脱了,那本宫也是知法犯法的人了,若是给陛下知道了,本宫也要连带着受罚。你这样可真是让本宫为难之极啊。”古妃似乎犹犹疑疑地看了看宫人,螓首微摇翠瑶轻晃,唇边尽是为难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