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鲤听我此言,大约认为此举过于凶险,他面上尚有些犹疑,仿似欲要进言劝阻,而我知他担忧何事,张口只道,“岐门虽远,厖夷虽然与九婴素有嫌隙,然而今时不同以往,九婴擅守,锋芒远不若厖夷,而厖夷悍勇,此番与羽族争斗,应是非他莫属…”
却道话未及完,锦鲤见我心意已定,立时离去传令,好容易待一切交代妥当,我方得片刻喘息,一时闭目长叹,刚想躺下略作休憩,忽而又念起一事,却又追出门去询问锦鲤,“锦卿,那羽族如歌王现在何处?”
锦鲤显然未料及我会突然问起金鸾,回首却答我道,“前时亲王殿下昭告当朝文武,说陛下损折于羽帝之手,微臣无奈,只得坚持说陛下于汲月潭清修,却将那金鸾如歌以妖言惑众之罪,押在天牢之中。”
我一听此话,心下一紧,脱口直向他道,“你…”
正要责备,奈何转念一想,锦鲤其实并无过错,只道当时情形,纵是他明白金鸾是受我所托前来泱都传信,却也只能如此行事,我一时摇首,只挥袖示意他先去处理急事,转身直往天牢,此番却是要向如歌王请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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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踏出锦澜殿外碧水桥,远远就听得有人声喧哗,我回首只见龙涟一路疾行而来,这丫头一见到我便立时扑在我怀中,一双腕子攀于我颈间,真真是泪如雨下,我轻拍她后背,不觉于她额上轻吻,柔声细语道,“好了好了,莫再哭了,皇兄这不是回来了么?”
龙涟一时抹去眼泪,大约想扯个笑容却又呜呜咽咽起来,小丫头将脑袋埋于我怀中,软软叫道,“皇兄,你回来就好了。”
而我听她这一句,心下止不住大为感怀,一时将她搂得紧些,只问道,“涟儿,这些天来,你可想念皇兄?”
龙涟自我怀中探出身来,连声答道,“当然想念,日思夜想,那时二哥说皇兄…,我是打死也不信的。”
却道此际又听她提起龙溯,我心下烦闷,兄妹二人沉默良久,我将龙涟扶起身来,“涟儿,现时皇兄尚有要事在身,过几天一定多陪你,好不好?”
龙涟忙不迭地点头,一见我欲要离开,突然却又道,“皇兄,你先别走,我有一事想要告诉你…”
“哦?何事?”我见她有些支支吾吾,不觉倒有些讶然,想来龙涟性直,在我面前从不避讳,今时不知怎的,莫非也有了什么小心思?
正是讶异时,这丫头却问我道,“皇兄,你是不是真的碰到了羽帝?”
只道她不问尚好,这一问更叫我惊奇,我微微点头,尚不解其意,不想小丫头立时满面兴奋之色,急急向我道,“这么说,那羽族如歌王没有说谎了?皇兄,他是个好人,我就知道他不会说谎的,可是,锦鲤大人非要说他妖言惑众…”
她这一番话未及完,我不觉失笑,低首只朝她道,“涟儿,你是何时认识那如歌王的,怎就知他是个好人?”
不想我只是随意一问,龙涟却又变了面色,她一脸紧张,张口又道,“难道不是么,不是皇兄托他来泱都的?”
而我见她如此情态,不觉微弯唇角,忙笑道,“是是是,正是皇兄托他来泱都传信的,这不,皇兄方才正是要往天牢,向如歌王请罪去呀。”
我话音刚落,龙涟总算破涕为笑,她撅起嘴巴,颇为自豪朝我道,“皇兄,你知不知道,当日如歌王重伤初抵泱都,可是本公主救他的哦…”
原来如此,难怪小公主殿下这般上心,我微笑看向龙涟,抬手将她微乱的额发理顺,开口只道,“涟儿,你先回去,多陪陪你贞儿嫂子,皇兄这就去天牢。”
龙涟应允离去,我抬首远目,这才发觉此际已是东方发白,曙光初现,锦澜殿前潮起潮生,正是我熟识的气象万千,当下心情大为好转,不觉催灵,步履生风,一转眼已至天牢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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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牢深寒,纵是我水族族人长久于此,也难免身感不适,想来金鸾身受重伤,数月来困顿天牢,实在是…,思及此,我心下益发歉疚,顾不得身后狱卒惊惶失措,一路疾行至那牢狱深处,只见得金鸾半立于囚室之中,寒水没过他双膝,深浅难知,此际这玉面俊容的如歌王面色惨白,气息微弱,一见我突然出现于此地,立时近前而来,他眉间神色复杂,一时想哭却又想笑,脱口却朝我道,“龙衍?真的是你么?”
我当即挥袖化去金鸾身侧所有禁制,探身入内,一把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开口答道,“金鸾兄,是我啊,我昨日方从…”,奈何话未及完,又觉不妥,我不由略作停顿,只又道,“朕昨夜方抵泱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