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的眼睛忽然就亮了,但仍是那副颓废样,刚从热气腾腾的池子里出来,两颊绯红。他盯着面前的将军看了一会儿,忽地笑起来,抬手招他。
“过来,坐我腿上,让我抱抱你。”丞相说,声音诱诱的,妖精一样。
将军一点没异议,丞相拉着他的手臂把他按在腿上,将军跨坐,两人的距离只在方寸之间。丞相撑着手肘,眼里有光浮沉,桃花潭水似的,看得将军心跳轰隆。
“把酸梅汤喝了吧,下火的。”将军劝他,白瓷碗里冰块当啷作响,空气里浮着清冽的甜香。
丞相委屈地摊开手,道:“你看咱俩这么坐着,我的手使不上劲啊。”
这可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么!这怎么可能使不上劲,他跟将军拉拉扯扯的时候那手劲能把人骨头捏碎,到了这会儿就软了?鬼都不信!
将军重重地哼了一声,心说你这些技俩也就在我面前耍耍,也就我能信你的鬼话!他掂起勺子搅搅冰块,一勺一勺喂到丞相嘴里去。
“这下满意了?”将军故意问他。
丞相答非所问:“你喝过了吗?”
将军撇撇嘴,啪嗒一声把勺子丢回碗里,道:“就舀了这一碗,现在全给你喝掉了,我喝什么?西北风吗?”
丞相反而大笑起来,笑得眉眼如新月。他咬了一块冰,一用力按下将军的头,堵住他的嘴唇,舌尖勾着那冰块和他交缠在一起。酸梅甜香,冰块在唇齿间慢慢融化,冰水丝丝沁凉,如春水化冻,碧波荡漾。
等一块冰完全化完了,丞相才松开手,刚才亲的太用力,将军的嘴唇微微泛红,润润的,像是清水美玉。
将军看丞相眼尾绯红,唇色似朱砂,心下一动,伸手把桌上一个赭色木盒子够了过来。打开锁扣,里面是他刚才买的一些胭脂,色泽透亮妍丽。
丞相见将军掂起了圭笔,暗道事情不妙,忙按住了他的手,危险道:“你干什么?谋杀亲夫?”
“那没有,”将军轻巧地将自己的手解救出来,“瞅着你的身段像那台上的戏子,给你上个妆,定是倾国倾城。”
这话说得不知褒贬,丞相心里苦笑一下,也就随他去了。丞相宠人,恨不得把将军捧在心尖上,由着他玩闹。
将军点着朱砂蘸了清水,一笔一笔给丞相描,颜色不深,清透的水红色,扫在眼尾像是锦鲤的尾巴。丞相一双眼睛本就是波光潋滟,这下子更是把外头的新嫁娘都给比了下去。
“刚才跟那老头说了什么?”将军一边小心翼翼地描摹,一边问。
丞相一动不动,手扣在他腰上,随口说:“商量了一下十日后的事情。广陵王挥师北上,直逼京城,皇帝定不会坐以待毙。我虽看不惯广陵王,但现在也不得已要跟他联手对付皇家。”
“现在乌罕那提还在京内,到时候京城打起来了,定不会让她全身而退的。”丞相说,“混乱之中谁都别想逃,世道就是这样。”
“如果乌罕那提提早回异族去,那岂不是白忙一场?”将军担忧地问。
丞相扯着嘴角浮出狠戾的笑:“你觉得,她既然都来了,我还会让她回去吗?”
将军随即也笑了,说:“你为什么要杀乌罕那提?”
“你说呢?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异族杀了你的父亲,这会儿也该报仇了。”
“那不应该是我来做么?”
丞相抿唇微笑,刮刮将军的鼻梁:“这个事你不用管,到时候你静观其变就好。放心,咱们有的忙。”
将军没说话,停下了手中的朱笔,端来一面镜子给丞相照。确实如他所说,上个妆,定是倾国倾城,有温暖的烟火气。
“对了,你衣袖里那个是什么?”将军搂住丞相的脖子,问他。
丞相愣了一下,忽而茅塞顿开,故作神秘道:“香膏。”
“什么香膏?”
丞相从外袍衣袖里取出那个小盒子,打开来看,却见里头的香膏已经被体温捂化了,黏黏稠稠一片,有种甜腻的香味,让人有些晕乎。
“你自己看看,这个是做什么用的?”丞相蘸了一点香膏给将军看。
将军摸了摸,疑惑道:“滑滑的......”
丞相笑,原本放在将军腰间的手也顺着腰线往下滑,就只隔了一层蚕丝,将军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你不是疼吗?用这个就不会疼了。”丞相耐心地解释。
将军还是不懂。
丞相在他臀上拍了一巴掌,恨恨道:“我就说你什么都不懂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