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靠着垛墙,不进不退,看着吹胡子瞪眼的两人,轻轻笑出声来。
将军顶了他一拳,站起身,退开一步。图甘达莫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踩了将军一脚:“老子该拿的都拿到了,从现在开始老子就是异族王!不跟你打了,你带着你的兵赶紧滚回帝都去吧,你那相好有点事。”
“他出了什么事?”将军拉住图甘达莫的手臂,一用力,疼得图甘达莫嗷嗷乱叫。
“你下手轻点会死啊!他有什么事?我说他死了你信不?爱信不信!”
将军刚想拔刀砍了这个异族王,神仙笑着走上前来把图甘达莫拉到身边去,对将军点了点头。
“将军,回去吧。”神仙说,他的语气令人心安,“情况确实不太妙,我不太懂你们人间的事,你且看且行罢。”
“你这崽子莫不是想调虎离山?”将军挥起长刀抵在图甘达莫喉头。
图甘达莫叫嚷:“老子好言好语跟你说你还......”
“我会守在这里的。”神仙打断图甘达莫,“我是他祖宗,他要是做什么事,我杀他易如反掌。”
将军看看神仙,他知道神仙有多强大,几乎可以与天穹比高。神仙不问人间事,有他守在这里,确实是个主意。
“多谢仙人相助。”
“无妨,举手之劳。你且回去吧,天地不只局限于此,你还有千军万马,还有天下百姓,还有万里河山。”
末了,神仙又补充一句:“劳烦将军看好我儿子,我放心不下他。”
将军看看另一边正走上来的上游和蒲川,抿了抿唇,对着神仙拜了一个大礼。
神仙看着将军下去整顿军队,扭头问图甘达莫:“刚才为什么让着他?”
图甘达莫翻了一个白眼:“要是我还手了,晏翎还不要哭死?我已经把最后的血脉抢回来了,我现在是异族王!”
他拍拍胸脯,顶着被揍青的眼睛,昂首挺胸地走下城楼。
东厂的地牢中,滴滴答答落着水。下面是发臭的水池子,几个囚笼悬挂在水中。丞相把牢门关上,然后挂上铁锁。
他从水池上走过,来到正中间的一个笼子前。
牢笼里锁着一个人,垂着头发,下半身泡在黑水里,紫金孔雀花翎衣飘在水面上。笼子前点着一个鎏金香炉,里面正燃着袅袅的安息香,寂寞得如焦炭。
丞相闻见安息香的味道,觉得一阵恶心,胃里反酸上来,差点就呕吐。他一脚踹开了香炉,香炉咕噜噜滚进池子里,香味一下子淡了许多。
濮季松慢慢睁开了眼睛。
丞相一腿踢烂笼门上挂的锁,抽出腰上的链剑,锯齿扣合起来,在寂静的地牢中发出毒蛇的嘶嘶声。
“你来找我报仇了?”濮季松抬起头,眼下有一颗淡淡的泪痣。
“是啊,我来找你报仇了。”丞相托起手中的剑,剑刃映出他的一双眼睛,“多年前,你来刺杀我,你砍伤了我的背,还差点弄瞎了颜知归的眼睛。”
濮季松笑了笑,安息香的味道越来越淡了,他体内的邪气正在翻涌:“相爷记得好清楚啊,那天下着雨,雨中有青砖石墙,墙头开着蓝色的花。”
丞相垂眸浅笑,眼中似有缅怀。往事不堪回首,却又常在月明之中。
杀气陡然膨胀,如鲲鹏展翅,鼓风几万里。丞相蹲身腾跃,链剑如游龙,剑尖直指濮季松的心脏。
最后一缕安息香消散了,黄金瞳骤然亮起,封闭的地牢中竟狂风大作,掀起黑水扑打下来。丞相踏着风逆行,他听到自己的心跳,生动鲜活。
风中传来野兽的嘶吼,水幕背后亮着黄金色的灯笼,那是濮季松的眼睛。锁住他的铁链已经断成了几节,他周身长出黑紫的鳞片,身体也在不断膨胀,最后彻底变成了怪物。
丞相盯着那双黄金瞳,他知道濮季松也盯着他。这场战斗他想了无数个夜晚,这才是生命该有的姿态,抛却年华,把愁思斩断。
他已经把牢门锁住了,他就要看看,今天能从这里走出去的,是人还是怪物。
男人就应该这样活着,老夫聊发少年狂,鬓微霜,又何妨!
锦衣冲到地牢前,却见牢门是从里面被锁上的。他骂了一句,摸出了几个小包的硫磺硝石,都贴着符纸,这是上游给他的。
炸开牢门之后正要进去,身旁忽闪过一人,锦衣大惊,一伸手把人捞住,扯过来一看,双双震惊。
“七宝飞燕?”锦衣说。
七宝燕上下打量了锦衣几眼,骇了一跳:“操,衣锦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