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庭萱一路受他的气,再好的脾气都忍不下去了:“厉大哥那般人物,怎么会有你这样没教养的小舅子!”
谢卿这个人,说他什么都行,他混不吝,脸皮厚,这些年什么没被骂过,早就铜筋铁骨。可骂他还带上别人,特别是还带上厉渊不行。厉渊什么样的人,他什么样的人,他自己不知道吗要别人告诉他?
“我粗俗没教养,是因为我从小没有爹娘管教。你倒是文雅有教养,还不是废物一个?除了一张嘴说说说,你还会什么?有本事你自己去安南啊!”
“你……”杨庭萱握紧双拳,浑身都在颤抖。
他吃亏就吃亏在太有教养,嘴皮子没谢卿利索,许多话都说不出口。
两人大眼瞪小眼,仿佛下一刻就要不顾一切冲向彼此撕咬起来。突然车帘倏地被拉开,哥舒柔探头进来,扫了眼他俩。
“行了,别吵了。”她和厉渊在前头听得清清楚楚的,厉渊不出声,只好她来做和事佬,“九郎你到外边来,换我。”
谢卿也不想跟杨庭萱待一起,哥舒柔提了倒也正好。他白了杨庭萱一眼,气呼呼地就钻出去了。
车室内,杨庭萱脸上怒气很快消散干净,他有些尴尬地挪了挪身体,空出一块让哥舒柔坐。
哥舒柔兵器长不过,人进来了,刀还有一截杵在外面,有点碍手碍脚。
好不容易坐好了,她长长舒了口气:“我饿了,给我来点吃的。”
她这种性子,自己不开口得罪人就不错了,再要她安慰人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杨庭萱身边摸了一圈,摸到一包牛肉递过去。
“给。”
哥舒柔接过了,抓起一块大口吃起来,模样香得杨庭萱都不觉有些饿了。
“要吗?”哥舒柔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将手里纸包又递回过去。
杨庭萱脸一红,伸手拿了一小块,斯文地咬了一口。
哎,九郎说的不错,他真是个小白脸。
哥舒柔看着对方俊脸微红的模样,心里做出评价。
车外,谢卿晃荡着双腿,也没继续再气下去了,还有闲心哼小调。
厉渊赶着车,也不看他。
“后面还有一大段路要走,你总是这样可不行。”
谢卿下调一停,脚也不晃了,回身去看厉渊:“我?我怎么了?”
“你不能总是挑起事端。”
刚被压下去的火又起来了,谢卿咬着唇道:“你这是帮他训我?”
厉渊扫了他一眼:“我没有帮谁。杨公子脾气温和,你但凡好好同他说,他都不会和你吵。我不求你改掉你的脾气,但这一路上,你能收敛就收敛些吧。”
谢卿脸一白,瞬间鼻子就酸了起来。
厉渊虽然没凶他骂他,但这话却比凶他骂他还重,与杨庭萱说的本质上并无不同,都是在怪他粗俗没教养呢。
谢卿一时委屈万分,心里很不少受。
“好好好,我脾气差,我就是茅坑里的石头万人嫌,他就是宝贝疙瘩,美玉无瑕,你们都不要和我说话好了!”他背过身,对着路边的山石,不再看厉渊。
厉渊本也不是很看得惯谢卿的做派,对方现在又这样不听劝,便让他生出种朽木难雕之感。他拧眉盯着谢卿背影片刻,心中甚是烦躁,也懒得再管他,挥臂猛地一鞭抽向毛驴屁股。
那毛驴本慢悠悠走着,突然一下重鞭吃痛不已,嘶鸣一声,立马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第二十三章
厉渊一行离了白水镇没两日,一队黑甲骑士策马而来,领头那人身着绯红官服,腰系银鱼袋,长得俊美阴鸷,正是追缉杨庭萱到此的金吾卫右郎将冉元白。
他行到牌楼下,勒马止步,仰头看向那颗已经开始腐烂的人头。
“我原本还打算顺手铲了这罗汉堂,替此方百姓某福,想不到有人已先我一步。”
不等他吩咐,他左近一名金吾卫便飞身而上,将那颗祝由山的人头取了下来,恭敬呈到他马前。
连日高温使人头气味难闻,冉元白蹙着眉心,指节抵在鼻下,似乎是想以此抵御恶臭。
“这断口如此干净利落,厉渊这些年刀法倒是没有退步。”他扫了两眼,点评一二,摆手叫手下退下了。
进了镇,他直奔客栈,一伙人浩浩荡荡挤进去,瞬间将不大的客栈占得满满当当。
整个大堂内,只有冉元白大马金刀坐着,其余人皆肃穆而立,只手握刀。
冉元白手下一名得力干将,名叫张素,擒了那客栈掌柜到上司面前,抱拳禀道:“大人,门前院内发现多处血迹,院墙门柱上亦有刀剑痕迹,几日前这里怕是发生过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