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有心了。”祝云璟语气淡淡,并无多少感激之意。
贺怀翎也不与他计较:“还有那京南大营的徐总兵,已经被抄家了。”
“他与谢崇明有染,陛下早就想找由头料理他了。”祝云璟麻木道,“祝云珣他当上太子了?”
“没有那么快,自你被废之后朝中确实有声音怂恿陛下立他,但陛下并未表态,而且因为你的事情,陛下又大病了一场,至今未起身。”
祝云璟心中酸涩,想问他父皇怎么了,又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没有资格。
“陛下无事,休养一段时日就能痊愈,”贺怀翎似是洞悉了祝云璟的心思,小声说与他听,“你别担心。”
“我担心有用吗?也没人稀罕,”祝云璟哂然,“……若最后陛下立的人不是祝云珣,他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应当不至于,他是眼下最合适的,除非陛下现在不想再立太子。”虽然看皇帝的意思,很大可能暂时不会立太子。
“呵。”
贺怀翎踟蹰须臾,又将之前查得的王九的事情说了出来,祝云璟神色不变,似乎并不意外:“这几个月一直只有他一人能近身伺候我,那日本就是他把陛下引来东宫,又是他故意打碎了那个花瓶,他还刻意在狱中畏罪自杀,是他做的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与他主仆一场,这么多年我自认待他不薄,他却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背叛我,不过是我识人不明瞎了眼罢了。”
“……那人也不能说是不相干的人,王九的师父待他恩重如山,他小时候刚进宫时吃了很多苦,差点活不下来,是他师父救了他,也是他师父帮他打点他才能进东宫伺候你,他受他师父临终所托,想要帮他师父保住唯一的根,在忠和义之间选择了后者,也算人之常情。”
“所以他就可以背主吗?!”祝云璟不忿道,“我亏待过他吗?前几年他重病被撵去别宫等死,还是我特地派人给他送药他才有命苟活下来,他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贺怀翎叹气:“殿下,你只知高高在上地与人施恩,却从来不清楚下头的人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你知道被撵去别宫的人在那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吗?王九从前跟着你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去了别宫等死,下头那些人哪里会放过他,多得是人趁机落井下石踩上一脚,你送过去的药根本送不到他手上,反让人愈加嫉恨他,你也没有再派人去过问过,是他师父多方给他打点,他才能有命再回东宫。”
“我给他送药还送错了吗?!所以你现在是想说我被废被赐死都是我活该?!是我自作孽不可活,是我不得人心就合该受这样的冤屈?!”
祝云璟气红了眼睛,贺怀翎放缓了声音劝慰他:“别生气了,我没有要教训你的意思,你确实不得人心,但比起祝云珣的无所不用其极,你这样坦坦荡荡的反而好些。”
祝云璟冷笑:“坦坦荡荡?你不若直接说我蠢吧。”
贺怀翎点头:“蠢也有蠢的好处。”
“对!我就是蠢!不然也不会沦落于此受你奚落!”
“殿下,我说的是实话,并非取笑你,你也并不蠢,只是过于信任身边人了,是他们辜负了你的信任,错不在你,你这样就很好,比任何人都要好。”
贺怀翎的眼神热切,眼里闪动着灼灼光亮,祝云璟一时语塞,气势弱了几分,转开了视线,不再接腔。
贺怀翎换了个话题:“你以后,有何打算?”
“……这是哪里?”
“我的一处私庄,庄子上都是绝对信得过的人,这里很安全,你可以安心住下来。”
祝云璟扯开嘴角,自嘲一笑,成为阶下囚,再用假死的方式逃出生天,然后被困在一处庄子上形同软禁,当初的许士显如今的他,这或许算是报应吧。
“我还能打算什么?怕是走出这里大门一步立刻就会被人发现吧?除了留在这里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贺怀翎轻眯了眯眼睛:“留下来,我照顾你,不好吗?”
祝云璟的神色更冷:“侯爷这话是何意?”
贺怀翎走上前,在床边坐下,手掌隔着丝被贴上了祝云璟的腹部,黑沉沉的双眼望着祝云璟:“我照顾你,和我们的孩子。”
“他只是一个孽种!”
“他是我们的孩子,我和你的。”贺怀翎沉声道。
祝云璟用力挥开贺怀翎的手,瞬间便又红了眼眶:“贺怀翎你给我听好了!那日的事情并非你情我愿!我怀上这个孽种是逼不得已!你以为我想这样?!你少惦记那也有的没的!就算我被废被赐死,我也不是你关在后院的女人,你不能这么羞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