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阙秋_作者:蛾非(78)

2019-01-09 蛾非

「我们爷似乎身子底子不好,不仅畏冷,到了冬天下雪的时候他就会犯腿疾,严重起来连路都不太好走。」
当时琉琦说这些话的时候,严玉阙并没有做出什么响应,但他自己心里明白,这多少和当年在严家的遭遇有关……
那个时候唯一爱着他的二娘死在大火中,爹见到他就想到二娘,便将他送去了临安老家,之后也没再提起过他,对于连玉楼来说,或许真的是没有「家」了,而他所有的一切, 原来美好的生活都被自己给生生夺走……
脑中浮现起那个时候,虽然年纪小小,但紧抓门坎不肯松手,好几个家佣一起才把他给抱到马车上,然后马车载着他一路离去,而他在车里哭得声嘶力竭喊着「爹」的声音,走出 很远还听得很清楚。
若是那个时候被送走的人是自己……想了想那个画面,严玉阙心里不由得一阵发酸。这么多年,他不愿去回想这段往事,不是因为耻于连玉楼的存在,而是那个场面过于凄惨,连他都有些不忍。
所以他反复告诉自己,那个人是野种,那个人是来和自己争夺爹,争夺家产的,那种来历不明的野种从哪里来就应该回到哪里去……
但严玉阙心里很清楚,连玉楼根本不是野种……
他是自己的弟弟……
他和自己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兄弟。
◇◆◇
因为豆豆的关系,严玉阙去锦麟布庄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虽然豆豆的身世依然是个谜,但他总担心琉琦会再度打骂他,心里搁着这么一件事,有时候脚便就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而豆豆又实在可爱、聪明、惹人喜欢,年纪虽然小小的,但总喜欢在铺子里帮忙招呼生意,客人总被他鬼头鬼脑、古灵精怪的模样唬住,在他甜糯的语气下禁不住哄便买了不少布料回去。
豆豆很敬畏他的师父琉琦,对他的话几乎言听计从,每每严玉阙和琉琦斗嘴斗得快要吵起来的时候,豆豆便会站出来,但没有一次是帮着严玉阙说话的,让严玉阙觉得琉琦好像多 了一个小帮手,而自己对于这个小帮手的攻击丝毫没有还击之力。
和豆豆越是熟悉,严玉阙便是有这样的感觉,豆豆也许真的是自己遗落在外的孩子。
因为他们有很多习惯和喜好都很相似,甚至对于一件事情给出的反应也很像,更重要的是,那份由心底而起的喜欢,以及豆豆没有任何理由的亲近,似序无形中,他们两人间就有一根丝线羁绊维系着,不是像琉琦那样硬生生的造出一根线让彼此绑在一起,完全是无形之中就已经存在的,没有任何人动过手脚。
琉琦当着自己的面问豆豆,「这个人那样欺负师父,差点害师父回不来,你为什么要和他这么要好呢?」
豆豆瘪着嘴想了想,但是给不出答案,「我也不知道,但我就是喜欢和大人一起玩,当然我最喜欢最喜欢的还是和师父在一起,然后才是大人……」
小孩子的回答总是令人啼笑皆非的,但是说说笑笑间的详和与宁静让严玉阙有种不太真 实的感觉。
不论在严府还是绫锦院,总让他感觉周围的气氛很压抑,彷佛头顶上总是乌云密布,很少会见到拨云见日、云散天清的时候,总是处在这样的气氛下,其实他也习惯,但是经历过这种静谧的日子,便让人不想再去忍受那种压抑,即便那种气氛是因为自己的性格和脾气而起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豆豆的关系,严玉阙觉得自己和琉琦的关系也产生了很微妙的变化,有时候看着琉琦坐在案后整理帐目,或者坐在挑花绷子前编结一些较为简单的花本的时候,那种安静认真的感觉,就让他觉得那个人还是绫锦院的刘琦。
于是严玉阙发现,虽然「刘琦」这个身分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琉琦编造出来的一场骗局,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不能相信,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表情也都是装出来,但在见了琉埼沉静的那一面后,严玉阙想,也许「刘琦」其实是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或者那是他向往的身分,所以才会如此细心的去经营。
那天晚上,严玉阙留在锦麟布庄和琉琦缠绵之后,这样问琉琦。
「是不是其实你心底里也很厌恶自己的出身?」
以往严玉阙完事之后总是很快就起身去清理身上的秽物,只当情事不过是宣泄积压的欲望的一种途径,但是这几次,他喜欢背靠着床栏,慢慢回味一下还残留在身体里的余韵,偶尔两人斗斗嘴,斗着斗着就滚在了一起。
严玉阙发现原本心里还存在的抗拒,对于琉琦让自己变成只能对他产生情欲的懊恼,在一次又一次身体的亲密接触里逐渐淡去,于是两人之间的交合也越发纯粹,抛却了一丝一丝缠绕在心头的烦恼,欲望纡解的快意越发令人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