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刑事犯罪科_作者:石头羊(26)


  “母亲……母亲……我要那个!”
  街上,那回忆中直嚷着要糖的孩子已和他母亲一起渐渐地走远了。
  段鸮默默看着,也再不言语,就这么一人离开了。
  “……段玉衡,你若真的踏出这一步,我这个做母亲的此生便再不认你。”
  “母亲。”
  “别叫我母亲,段玉衡……”
  “酷吏!酷吏!你还当我是你母亲么……是你害死了我我段家满门……呜呜……段玉衡,你好狠的心肠啊……在你眼里,哪还有他人,你只一心要做你的官……”
  那些心底藏着的乱糟糟的,曾逼得他一步步堕入黑暗无法自拔的话,再次在他脑子里响了起来。
  段鸮再回过神来,他已推门一个人走进了漆黑的义庄里。
  “爹。”
  此刻,半步之外,在睡梦中,他都在趴在桌子上带着点惦记地唤着段鸮的名字。
  桌上的一碗凉透了的饭食贫寒的很,段元宝也吃的精光,从不给人多留麻烦。
  在那一旁,另放着个碗,明显是留给段鸮。
  上头盖着个破旧的竹篓,里面装着的被罩着,隐隐约约透出股熟悉的,却也十分异常的……味道。
  那‘东西’散发出来的味道,他很清楚是什么。
  今晚因为有些事而心情不佳的男人见状眯了眯眼睛,在心里算了算日子,就知道这小子居然帮他记着自己的那个‘怪病’了。
  等心情混乱而阴郁地垂眸不做声,又俯身轻轻抱起他。
  段鸮刚要这么一步步先带着他去里屋睡觉,小家伙就和奶猫似的不动了,就这么挨在男人的小声问了句道,
  “爹,你去哪儿了?”
  “有事出去了一趟,现在已经办完了。”
  段鸮回答。
  “那你饿不饿?”
  听说他事办完了,也回来了,小娃娃就不闹了,乖得像没有声息似的。
  段鸮见状,难得像个当爹的人般坐下。
  接着也不急着去送他睡觉了,‘嗯’了一声就去先拿开了桌子上的竹篓。
  也是他这么抬手一揭开,那一只瓷碗里到底装着的是什么,也就在烛火中一目了然。
  入目所及,那是半条青鱼,却是生的。
  被割下来的血合肉被搁在一只碗里,还有一些来不及擦掉的血水凝结在白色碗底,令人看着心里就直犯恶心。
  可常人看了这生肉只会觉得难以下咽。
  对于这世上的有些人来说,却是这难得的。
  当下,段鸮一个人坐在义庄里,半夜慢条斯理地吃那条札克善前几日送的青鱼的声音有点毛骨悚然。
  在世人眼里他这样怕是真是个无可救药的怪物和疯子了。
  但他这难以和外人说清楚的‘毛病’一直伴着他多年。
  过程中,段鸮需要去压抑自己心底对生肉的嗜好,可无论是吃什么药,这心上的疾病都不可能说这么简单地医好。
  这病久久折磨着他,这才让他只能逃离那个地方,寻找自我解脱的办法,也是如此,那天看到’米肉‘二字他也才会下意识规避不谈。
  眼下,他苍白的嘴角有一滴红红的血淌下,手上也全是如此。
  他闭着眼睛拿舌尖餍足地舔干净,心里起/伏,暴/躁,饥/渴的情绪才压下去,那面无表情带着丝邪念的咽下样子也看着很吓人。
  “害怕么,害怕就先去睡。”
  眯眼看着段元宝低着头不敢看自己和那生肉,段鸮这般问他。
  “不怕。”
  “……”
  “因为爹不是个坏人,所以我不怕。”
  段元宝说着也坚定地摇摇头。
  此时,刚好月上三更。
  屋外黑漆漆的,无人应答。
  只有那一口棺木和被安置好的尸体静静地躺在暗处。
  明日,就是瑞邛的那具放在义庄的尸体要被抬走。
  彻底封棺下葬之时。
  这石头菩萨庙一案的破案‘比’限,算一算的话,正好也就……刚好剩下最后二日。
  ……
  第二日,天没亮,段鸮就又起早又出了趟门。
  他从家里走出来时,天色尚且有点凉。
  昨晚家里的那一片参与的血肉狼藉已经被他处理的很干净了,连一丝多余的血味都没留。
  他还要在松阳县呆一段时间,所以关于他自己本身就是个身患异食之癖的患者的事,怕是还是不能让更多人知道。
  因为在本朝,此类疾病依照律法一律是以疯病处置的。
  世宗九年,四川当时也曾发生了一起疯人杀死多人的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