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刑事犯罪科_作者:石头羊(278)


  “那后面就随时保持联络吧。”
  这官府派来做线人的老马车夫话中最后是这么和段鸮交代的。
  段鸮知道他会帮忙带话出去却也走人了。
  走之前,他最后看了眼太平府上层好像在对着整个囚牢和犯人们进行监视的瞭望台,见上方黑漆漆地最顶上依稀就是那监牢最顶上的一间屋子,又一语不发地转身快速离开了。
  线人这一去,就是三天。
  期间,段鸮一直在等着消息。
  但或许是国泰的尸检结果和那三根头发确实还需要重新比对,所以这个等待中的时间却也这样过去。
  可与此同时,另一边,就在段鸮和江宁官府的线人进行着私下联络时,人也还处于监牢之中另一边的富察尔济却也见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并非属于官府那一头。
  但却一路也这么混到了太平府监牢之中,只是相比起人还在坐牢当中的富察尔济,这个主动找上他的家伙出现时就要体面太多了。
  彼时,泥土床上一人侧躺着的富察尔济也才刚结束昨夜一整夜禁闭,又一动不动枕着手臂闭着眼睛倒在自己的那间囚室中。
  他当下背着身的模样像是睡着了。
  但其实大多数时候,富察尔济这种人的脑子都是绝对清醒的。
  因为他根本不会在任何不安全的地方松懈或是休息。
  就像是个常年守卫山河惯了的一只鸟儿一般,他冷到骨子里的眼眸会随时随刻地会盯着周边的异常。
  从身体到灵魂。
  他都没办法忘记某些印刻在深处的黑暗记忆。
  而回忆着这两日在槽口和囚牢中往返的事,恰在今早段鸮不在的时候,他也遇上了件怪事。
  当时,是在卯时三刻的槽口,富察尔济一早跟一群犯人一样来到这里,就开始打干粮坐下,但等他随便就着这半块干烙饼,撕扯吃上两口的时候,富察尔济才发现今天槽口的勺子不是铜勺了。
  之前三四天,每个人都一把的铜勺被铝勺取而代之。
  铝勺?
  若不是拿在手里的重量完全不一样。
  光看着成色一模一样的两套勺子,富察尔济却也很难看出差别。
  但他之前曾见过之前那把铜勺,所以才会明显感觉到不同。
  其余坐在一边的犯人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在意这点,还是似乎早已也习以为常。
  放下手中那只粥碗的富察尔济见状低头颠了两下这把分量完全不同的铝勺,寻思着这监狱里是不是意识到这铜勺本身有危险才换的。
  但想想这也有些突兀,因这把铝勺看样子也是用过的,但一个监狱里为什么要配这两套不一样的勺子,这就令人有些想不通了。
  这个关于囚牢里勺子的变化,被事后一个人回到牢房里的富察尔济默默给记下了。
  回来后,他却也一直在思索着事。
  也是这时候,远远的东侧牢房的铁门好像开了,他就听外头有脚步声响起,接着有个类似‘狱卒’的身影在他身后停了下来。
  这黑影来一步一晃地往前走着。
  光看样子像个瘦巴巴的辫子年轻人。
  当下,那人奇奇怪怪站在外头的一片阴影打在他身上,却没动弹。
  入目所及,这看着还挺瘦高斯文的小伙子着一身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狱卒服,脚踩布鞋,一张面容却是在黑暗中看不清楚。
  这么看,他肩膀消瘦,鼻梁尖,一根头发垂在耳边,年纪轻轻却天生有点没精神地驼背。
  若说有什么特别的,大概是一双手很白,指甲盖像月牙,是双看样子常年握笔,精于书画的手。
  可大概只有认识他的富察尔济才清楚。
  这人不仅擅长诗画,却也擅长干另一件活儿,他们,却也是同一种隐藏在黑暗中的人。
  作为一个犯人,富察尔济光是干躺着也觉得有问题,等他睁开自己那双一黑一灰的眼睛往外一看,可这一看,他就看到了张他化成灰都不可能不认识的脸。
  ——一张属于他又一位故人的脸。
  “‘八方’,好久不见。”

第二十八回 (上)
  初九
  卯时
  “——, ——”
  又是一个破晓后的清晨。
  伴着锁了一夜的铁栅栏上的锁头被牢头敲响,又一天嘈杂监狱内部生活的开始, 今早的槽口内再度涌入了三百多名犯人开始吃饭。
  数百来个犯人一块端着宽沿饭碗吃喝的动静不小。
  一个个像恶狗似的扒拉着自己的饭盆,吃的嘴边都是油滋滋的,在这其中,一早, 巴尔图手下这帮人就乌泱泱地挥开铁栅栏的门先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