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姬杏目圆瞪,斥道:“老娘这不是让你找喜媚下落么?!你俩闯了祸还想赖账不成?别动不动就……”说着抬手作势要打,浩然忙不迭地捂了头,道:“好好,去就是,喜媚在魏国?”
朱姬道:“不知道。”
“……”
朱姬显是谋划已久,胸有成竹道:“你先找邹衍,那家伙乃是阴阳家祖师爷爷,据说料定天机,上回首阳山放出来的妖孽是个什么劳什子,让他推算一番便知。”
浩然道:“寻到后呢?”
朱姬道:“带回来,我亲自盘问他。”
浩然道:“传说邹衍上窥天机,下通世事,寻印,石,鼎三神器,倒是该向其请教。但阴阳家好歹也有圣人名号,岂会说请就来?”
朱姬柳眉一挑,嘲道:“谁让你请了,麻袋儿一套,抓了来就是。”
浩然哭笑不得道:“万一真有点本领,这时他就该推算到麻袋套头的事了。”
朱姬想了想,道:“也对,那你告儿他,不来就杀他徒弟……”
浩然道:“算了算了,我再想办法,先见你奸夫去了。”正转身离去,朱姬又盈盈笑道:“听说大梁那龙阳君千娇百媚,温柔旖旎,出使时当心着点,别让子辛的魂儿被勾了去啊。”
自长平之战后,天下军力鼎盛无出秦之右,然而秦国连更三朝,继位者依次身死,朝中局势震荡,异人之丧未曾昭告天下,停灵偏殿,朝中已接到六国合纵情报。
秦地处西北,六国于东,北以赵燕、齐魏、韩、楚依次向南排列,战国地图正如一把展开的折扇,秦国是手握的扇柄处,而其余六国铺开后如一张扇面。
秦国与任意一国联盟,便是东西连贯,横扫五国之势,称为“连横”。而六国若欲结盟,则南北贯通,合力抗秦,成一竖线,称为“合纵”。
如今异人身死,大魏信陵君窥到时机,新仇旧恨,意欲再次清算,便以周天子之名召集各国来使密议。
吕不韦却先一步得到了消息,然而信陵君明摆着就是为了对付秦国,派再多的使者去,纵是苏秦张仪再世,只怕也躲不过一刀。自己大权尚未握稳,内忧未除,绝不能有外患。嬴政又只有十三岁,朱姬莫名其妙像变了个人般,一夜间把他踹了下床,还摔得满头包,太后转而宠幸浩然,到底该如何做?
此刻他终于想到了一箭双雕的好办法。
“那日于寝宫外候着的,都是顾命大臣,浩然不过是个小小司墨,不敢谮越。”浩然抱拳答道,并婉拒了顾命大臣与升官之令。
浩然说完,不带半点拘束地审视殿中群臣,忽然发现了白起站在武官的最末尾,睡眼惺忪,显是午觉刚醒便被宣来。
白起浑没前辈的威严气度,还打了个呵欠,满脸不耐烦的表情。
除了寥寥数臣之外,浩然俱没一个叫得出名字。他也不在乎,便道:“有事商议?”便举步上前,站到嬴政的龙椅一侧,取过墨砚,象征性地杵了几下。
嬴政年纪未满十六,按规矩三年后方可继位,只得以太子之身监国,脸上却颇有忧色。
浩然倒也佩服他不久前才死了亲父,几天便能收拾心情上朝,俨然一副国君之样,然而少年丧父,观其神色如常,心内却定悲痛难言,终究于心不忍,遂主动开口问道:“储君有何难事不决?”
吕不韦早已备妥说辞,只等这契机,当即连使眼色,一名武官出列,显是其亲信。
浩然一看这奸商又要玩手段就烦得很。
武官禀道:“信陵君……”
浩然道:“没问你。”
那武官登时变了脸色,不上不下地站在殿前,尴尬无比。
嬴政微有不悦道:“司墨,这位是蒙武将军。”
浩然明白了,蒙武是蒙恬,蒙毅两员绝世名将的老爸,却被吕不韦收归麾下,看来奸商的手伸得颇长。
满朝文武暗自咋舌,嬴政却不在意浩然的无礼——或者说不敢在意,只拣信陵君合纵一事简略说了,又朝浩然投来求助目光。
嬴政道:“轩辕太傅抱病,司墨有何良策?”
浩然想了想,答道:“储君如何看?”
嬴政道:“国内不稳,颇有凶险,我无计,今日召众卿前来便要议定说法。”如此又把皮球踢给了满殿文武。
百官无人敢应。
白起懒洋洋道:“拨二十万人给我,领大军前去,杀了就是。”
浩然扑一声笑了起来,道:“夫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你家孙圣说的话也没记住?”
白起反嘲道:“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三寸不烂之舌若开不出莲花,待魏无忌举国来攻时,且看他是全国还是破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