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遣楹_作者:凶凶是小熊(164)


  “恕汀!”李终南飘然落地后不久,就在人语喧哗,鼓声填咽中那么喊了来。
  “绝艳先生!”罗顷顷也不顾甚么尊卑,拉了一把迫近窗边的晓舟珩,“方才阿蒙那句话,具体何意?”
  晓舟珩转过头盯着罗顷顷看,冷不防与她的失了色的眼对个正着:“……小生不知,但小生觉得八少爷可以信得。”
  罗顷顷联想到近日一连串之事,黛惨蛾眉间,手就发起抖来:“莫不是,他莫不是……镇江杨府……”
  “嘘。”晓舟珩笑着将食指放在自己唇上,举头咫尺,他眼中星斗分明,“若是在水烟湄当个只卖艺的伶人,有朝一日还有转运的可能。”
  “……但若是多管闲事,那可能就只能日日在这处叹命薄,叹年艰了,不知顷顷姑娘觉得小生此言,是否有几分道理呢?”
  言罢晓舟珩又是笑笑,应了楼下李终南一声:“就来。”这厢撇下面色青黄的罗顷顷,踩着窗框一跳,稳稳地落入李终南的怀中。
  落梦惊回,乍咽凉柯,自此北去,风流断肠。
  待二人走后,香未尽,茶仍温,室内似乎还残留着那二人的泽浮云天,可罗顷顷却仿佛置身于某处雪浪翻银的冬日里。就在这顷刻间,水烟湄的里里外外似纷纷扬扬飞下雪来,她耳边不住地回荡着晓舟珩被风声打碎的那句话——
  “若说丹徒城一事是出自小生之手呢?在姑娘这处可有几分信得?”
  罗顷顷若虚脱一般直接软在了方才三人共坐的桌边,勉强撑着身子,嘴中大口大口呼着气,瞳仁之上附着着的血丝正在一寸一毫地龟裂开来。又是像是过了三五年,她才颤巍巍地起了身,按着胸口,推门奔了出去。
  “你方才与顷顷姑娘在说些甚么?”这边的李晓二人往金陵城外走去,见晓舟珩眉间有些愁云,李终南只觉他皱眉已经成了习惯,也不知晓舟珩整日有甚么可忧虑的,这厢就不免有些心疼地揽过他侧肩。
  “没甚么。”晓舟珩向他那处靠了靠,微微地笑了笑,“只不过有些慨叹红颜胜人多薄命罢了。”
  “顷顷姑娘与我师父私交颇深,要不然她也不会应我,我与她之间并没甚么纠葛。”李终南看着晓舟珩,“你莫要皱眉了,你每每的眉端相接,都是在往我心上剌刀。”
  “好罢,好罢,我尽量。不过你我二人当真要去那流寇聚集的老巢?”
  “这般长驱直入好像是不妥。”李终南道,“只怕是有命去,无命回。”
  晓舟珩就知道他同自己讲玩笑话,回拍了他一下:“所以你的计划是甚么?”
  “我的计划嘛,就是先要……”李终南忽地将晓舟珩身子掰了过来,伸手就拂上晓舟珩的颊畔,捧住他的脸凑近后就这么吻了上来。
  “恕汀,你要开心一点?嗯?一切都有我。”
  “嗯……”晓舟珩腿被亲得发软,也就瘫在了李终南怀中,扣住他的后颈,动情地回应着。
  李终南啊李终南,若我说……杨府一事,你染了黑,我也没能留白呢?
  今生但愿无离别,花月下、迢递处。双蚕成茧共缠绵。
  待两人去往酒楼吃过一些后,晓舟珩才得知了李终南那个听起来一般地计划——去城外的流民堆打探一番,不过晓舟珩自然同意,这也并非是他对罗顷顷没甚么信任,而是他自觉景椿之死其中必定没有那样简单。
  就算景椿确实提前联络了流寇劫粮,那关键的问题便是,他为何要做这种大胆之事?再联想到以日继年的下毒一事,晓舟珩自觉景椿肯定是甚么紧要人物,且不论是否为哪处的棋子,怕的就是他身后有甚么举足轻重之人在为他撑腰。
  出城不久,他们就在流民常驻的的断树下见了一名似在发呆的一身褴褛的老乞丐。
  “有扰,想打听一事。”李终南向前行了礼,掏了银两出来递给那老乞丐,“老人家可是听过近日流寇劫道一事。”
  “嘿呀,城中是不是都传开了?”那老头也不客气,就接了过来,在阳光下照了照,收进怀中,“都说甚么了?是说官员昏庸教人抢去粮,还是流寇光天化日劫车拦路,毫无王法?”
  “但是啊都是错的!”那人不待晓舟珩与李终南应声,也不去看他们的脸色,只是自顾自笑了一声,目光闪动,讳莫如深地说道,“谁给你们说那些流寇要粮了,要他们要的是……军器啊。”
  ……
  回到这边的姜府,在李韫奕潮红面色与婆娑泪光中,府衙的人还是要带走屈夜梁。
  虽然方才李韫奕在屈夜梁的东挨西撞下抽噎着问他到底那晚离席去了何处,但他在直到了最后一刻,都不曾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