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若是有人执意栽赃与你,那可就难说了。”言罢李终南又一扫玉英尸首。正面虽无明显伤痕,但却因石板上的积水,还是在面部与衣裙上沾了些水渍。玉英鞋底却无泥污,仅仅面上附着了些参着灰末的草屑。李终南冲晓舟珩使了使眼色,晓舟珩暗叹一声,伸手将玉英鞋面上灰色粉末扣下来一些,伸至李终南面前。
李终南用手一探,又放在鼻下一嗅后,道:“怎会?”
晓舟珩不知李终南“怎会”二字从何而来,只觉背后吹来阵阵阴风,一股一股往自己长褂中钻。望着玉英的尸首以及李终南凝重的表情,晓舟珩隐隐觉得这婢女之死有种阴谋的味道,这是自己万万不能插足之事,这厢只能哑声道,“八少爷,还是报官吧。”
晓舟珩知道此言蠢且愚,但此时此刻,自己也不知如何是好。
身侧专心观尸的李终南并未应声,晓舟珩想强迫自己镇定,奈何脑中混乱如织,双手颤抖根本不为自己所控。忽然一团温热覆上晓舟珩手心。
“绝艳先生。”只见李终南指尖轻触着晓舟珩,“我在,你莫要怕。”
手心传来的温度似乎更加灼人了些,顺着晓舟珩的经络直抵心脏,那蕴了舒缓之力的温度,让晓舟珩平静了下来,于是便鬼使神差地轻应了一声。
李终南遂拉了晓舟珩起身,温言道:“绝艳先生,我定会为你洗清嫌疑。”
见李终南还拉着自己的手,晓舟珩颇不自然,慌忙撤回手去,又移开步子站的离李终南远些。
李终南轻笑一声,也不再去管晓舟珩,又自顾自弯腰去探查甚么。
晓舟珩立在一旁,又是打量了半响李终南,终还是忍不住问道:“八少爷,你单凭我衣衫上的味道便知晓我去了教坊司?”
李终南似乎没有听出晓舟珩声音中的那份孤疑:“自然不是,我是随你一同去了。”
第10章
玉英出事之处是在初进内府东北角密竹苑的空地上。
密竹苑,顾名思义就是种了些竹子的院落,这青竹承半弧形栽种,空出来的那部分,用青石板铺了个严严实实。原先这小片空地上有石桌一张,石凳四个,石凳成对角摆放,可是现在看来这石凳是被人移开,摆成一排,似乎专门留空给玉英自尽似的。
前有海棠亭,平日众女眷赏花斗茶之处;后有情秾湖,乃众人养心赏月之处。因而这片地方算得上是府内中心。
晓舟珩全然被李终南的话噎了个结结实实,方才开口前还以为李终南身为江湖医者,嗅觉自当比他人敏锐些,却没想到他却尾随了自己去。
一时间晓舟珩不知是该怪他跟随自己,还是怪他坦然地没皮没脸,那句为何卡在喉咙半响竟然问不出口。
总而言之,晓舟珩又气又恼,根本猜不透眼前这人。
李终南不顾晓舟珩气结,迳自笑道:“先不说教坊司,方才我细细看了,玉英确实不是咬舌而亡。给你看一样物什。”李终南起身,缓缓摊开了手,只见手中安然躺着方才被楼北吟从玉英口中掏出来的舌头。
“你拿这个做甚?”晓舟珩一皱眉,之前觉得李终南只是嘴没长好,现在觉得脑子似乎也有些问题。
“绝艳先生知道割舌与自己咬舌的区别么?”
晓舟珩摇头,不愿再看那物什一眼。
“你看这舌本边缘是不是异常平滑……”
“这,谁会这样做?”晓舟珩倒吸一口凉气。
“不知,方才六哥想要细查,却被二姨娘阻拦,难免让人觉得二姨娘在隐瞒些甚么。”李终南目光一凛,复而道,“玉英是死前被割舌的,虽气味不堪,但我还是闻见她口中有略微的草药味,依我拙见是用来止血的。”
李终南接着道:“你说,对于玉英毙命一事,二姨娘是知情还是不知情。”
“八少爷真是高看小生了,无凭无据,小生不敢妄下定论。”
李终南稍稍阖眼,嘴角浅浅勾起,语气中参着些许揶揄:“因此楼大人顺势给了个台阶,二人便下来了。”
“你是说蒙雪也发觉玉英并非咬舌自尽?”
见晓舟珩唤的亲昵,李终南不自然的一挑眉:“他若是看不出来,便是愧对他那个状元郎的名号了。”
晓舟珩暗叹一声,楼北吟果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儿,懂得轻重缓急;不像自己身边这人,全靠着一张厚脸皮。
“若二姨娘不知情,纯粹为了李府颜面出手阻拦道也讲得通,不过着实莽撞了些。”李终南一顿,“不过看来还是二姨娘知情的可能性大些,只是不知她是为自己开脱还是为了包庇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