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离经还当什么大事,结果听他絮絮叨叨说完,不像是一个皇帝在商议国事,更像是一个老人在闲聊家常。
甚至还说要让闻人宴把府里的红梅给他挖几棵栽到宫里,又说让他早点成亲。最后说到蒋风迟时,让蒋子夜对他多加照料……听到这她都想冷笑了,蒋风迟落到蒋子夜手上,不往死里整才怪,还多加照料,照料到阎王爷那儿去吗?
沈离经和闻人宴转身离开,听到他最后说了句:“朕还想,再和沈兄喝杯酒。”
他说的沈兄,是沈离经的大伯,沈二的父亲。当初扶持着他登上皇位的人。
沈离经脚步一顿,拳头握紧,又慢慢松开,终是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殿前的青砖上坐着吟诵的僧人,都是穿着朴素袈裟,低头敛目,沉静平和。
闻人宴在其中一人身侧停住。低下头看他,语气无奈:“小叔,你怎么也来了?”
佛珠在指尖滑过,撞出声响。
闻人启停住,睁眼笑道:“施主。”
沈离经一言难尽,也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老太君没能对闻人宴发脾气了,自己儿子都出家了,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识过。
灰袍加身,还是难掩闻人氏子孙长久以来的风韵。
眉眼清隽,和闻人宴也能找出一些相似之处。
“看来那签文,是要灵验了......”他合起手掌,微微行了一礼,继续坐回去念经。
见他不愿多事,他们就走了。傅归元小声说:“我上次去旭山寺求签,就是你小叔给我解得签,是上签。”
“怎么就我是中签?”沈离经想起来上次去旭山寺,闻人启在大殿中给她们解签的事。
“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傅归元扬起扇子敲她脑袋,沈离经还穿着宦官的衣服,也不好去打他。
“这不是你先提起来的”,被敲了一下,还愤愤不平。“闻人宴,快替我打他。”
闻人宴淡淡地扫她一眼,伸手夺了傅归元的扇子,在他脑袋上也敲了一下。“如此,你可满意了。”
而傅归元惊呆了看着他:“好歹也是一朝丞相,什么时候也跟个孩子一样了?”
“他年纪比你小,你好意思说这种话?”沈离经做着鬼脸揶揄他。
“诶,你这个小太监!”
两人正在打闹,忽然有一行人急冲冲跑过来,往大殿去了。沈离经转身看过去,见到几人颤巍巍跪在蒋子夜和李云宜面前,不知说了什么,李云宜突然就晕过去了,被蒋子夜扶住。
傅归元停住。“怎么回事?”
蒋子夜连忙叫了太医,抱起李云宜离开。
“这我得问问。”傅归元说着,便走去拉住刚才急匆匆奔过去的一个侍者,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太子妃怎么回事啊?”
对方脸色惨白,慌张道:“禀凌王,是太师出事了,刚才路上突然惊了马,也不知怎得,等稳住了,就见他口吐鲜血,呼吸都没了。”
话一出口,几人都沉默了,沈离经和闻人宴对视一眼,又看看傅归元,心中都在回想一个名字——蒋子夜!
这是卸磨杀驴啊,想必是早早就在心中计算好了,李太师野心太重,若他往后想要操纵朝野并非不可能,蒋子夜尚未登上皇位,就急着扫清障碍,这个锅估计又是要扣在蒋风迟身上了。
三人出了宫门,顺道遇见了徐御史,他见到闻人宴还行了一礼,背脊仍然挺直如苍劲青松,并不因为降了官职就对人做出谦卑姿态。当久了御史,风范却是依旧。
“下官见过丞相。”
闻人宴点头,问他:“令爱现今可好些了?”
徐御史脸色沉下来,想到下人说,最近大小姐偷偷出府散心,碰到了一位中书舍人,二人相谈甚欢的事,那位中书舍人可不就是闻人宴的人,他特地去查了此人的消息,怎么都查不清。也不知闻人宴是打着什么算盘。
“好多了,劳丞相关心。”
沈离经轻轻瞄他一眼,又低下头,谨记自己是个没什么话语权的小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