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徵看自己而儿子跟着一起跪了,又惊又怒,又不好让他站起来。老太君头疼得说道:“不是说你,先起来。”
他站起来,疑惑地看着闻人宴,心中才勉强猜到是因为什么事。
“当初不让你入仕,你决意如此,我等不再阻拦,而如今做出这等自毁声誉,败坏家风的事,你当如何自罚。”
“并未自毁声誉,也未曾败坏家风,何错之有。”闻人宴抬起头,目光坚定,嗓音清润,如雨落山涧的澄澈。
老太君喘了一口气,缓缓道:“何错......之有?几年来毫无长进,随心所欲,将家训抛之脑后,和乱七八糟的人厮混......”
闻人宴背脊挺直,手指渐渐收紧,道:“她不是乱七八糟的人。”
闻人徵又惊又怒,呵斥:“住嘴!还不快认错!”
以他母亲的性子,闻人宴屡次顶撞,非要吃些苦头。
“咳咳......咳!”老太君咳嗽几声,闻人徵去扶,她摆摆手,接着说:“我的身子现在是越发不如从前了,闻人家交到你们手里,入了土也难安心......如果早知道会让你变成如今的模样,当初就不会把你送到青崖山,遇到沈家那丫头。你觉得当初是闻人府有负于你是不是!你觉得是我们!只是为了拆散了你们,为了棒打鸳鸯?”
她越说越激动,身子都在发颤,拐杖撞在地上的声音让几人不由胆寒。
只有闻人宴一人跪在地上,所有人都端正的站着。
他们都知道老太君指的是什么事,但都不敢开口为闻人宴说话。闻人复心里清楚,这些过往避无可避,迟早有一天需要揭开,不然闻人宴和闻人氏一族的隔阂都会越来越深。
“孙儿没这么想过。”闻人宴一字一句,听不出情绪的波动。
“那个姓崔的姑娘是什么人?”她撇过头,换了个话题。
闻人宴刚要张口,她就冲着闻人复道:“你来说。”
“是”,他看了眼弟弟,刻意解释道:“是兵部尚书崔远道的妹妹,年芳十六,云萍人士,相貌上佳,品性柔和有礼,在书院向来勤奋。”
说完后闻人礼偷笑了一下,而闻人钰蹙着眉看向他,不解他的这番说辞为何像是说亲的,就差个生辰八字了。
老太君冷哼一声:“你倒是护着他......我听到的可并不是这样,只说那姑娘四书六艺都不精通,身子骨弱得很,能否活到双十都不可知。这样的女子,你竟也要为他说话,你这个家主是怎么做的?”
闻人复:“他喜欢就好。”
闻人钰听到这句话眼睫轻颤,目光看向端正跪着的人,只见他丝毫没有要反驳的意思。闻人钰的胸口闷闷的疼,就像是被什么敲了一下,让酸楚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是认真的,已经在奶奶面前承认了......
“胡闹!你也给我跪下!”
闻人复对妻子笑笑,听话的跪在闻人宴身边。
四公主无奈的叹口气。
知道他们兄弟关系好,罚跪也要一起,可真是的。
“这么多年没见你有过要娶亲的意思,见你未及冠也就不急着为你定亲,可现如今你自己先动了这心思,崔家的姑娘你动不得。”她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你自己清楚,不仅仅是她身子的缘故。我们闻人氏百年安定,从来不涉及朝堂争斗,人人夸你一句廉明,可要是娶了那崔氏,就难免被卷入太子之争。闻人氏......不能因你坏了规矩。再者......”
“奶奶,阿宴心里肯定有数,这些事你就让他自己决定吧。”
“闭嘴!”她怒气冲冲指着闻人复,又瞥了他的妻子一眼。“别忘了当初你娶妻,我这把老骨头是费了多大的劲让宗族的人罢休,你娶了公主倒是开心,背后惹了多大的乱子。”
她的语气渐渐缓和,苍老浑厚,就像一把年久未调的老琴。“你们都是情种,一个个都固执,你爹娘和小叔他们都是这个性子,又下场如何......你们都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可闻人氏风风雨雨多少年都过来了,沈家当初是何等的辉煌,最后却是个什么下场,贵无常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