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远道对着闻人宴行了一礼:“谢丞相对家妹出手相救。”
待人接物都温和有礼的闻人宴却没有什么表示,只是淡淡道:“不谢。”
沈离经不知道是为什么,崔远道却清楚。闻人宴只是在帮自己的人,用不着他来谢。
真是个小心眼的,亏他还是丞相呢。
“琬妍,今晚你还是要回府一趟,你嫂嫂有话对你说。”
“可我才刚回书院,总是这般旷课......”沈离经说着就去看闻人宴的脸色,他点头。“无事,明日的课,记得回来。”
明日有闻人徵的课,当然要回来,他最见不得用心不专时常请假的学生。
不远处,蒋子夜在暗处打量沈离经。
家大业大的闻人府出手也算阔绰,奖赏都极为丰富。徐子恪最后是让家仆一箱一箱把宝贝往外搬,那些惨败的一个个都眼红他。本来还有一个匣子用白玉雕刻打磨出了十二生肖,形态各异活灵活现。徐子恪不喜欢这些玩意儿,觉得是女儿家喜欢的东西,所幸他带回去也要落在徐莹然手里,最后扫视了一圈,把匣子搬到了蒋嘉悦面前。
“公主可别被今天的事给吓到,这些个小玩意送给你,可不要嫌弃。”
少年的嗓音明亮清朗,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就像月牙。他像是阳光下照着的清澈溪流,干净得不带一点杂质,明晃晃的,只是和他对视,都会觉得心底阴霾被一扫而空。
蒋嘉悦接过匣子,唇角勾起。“谢谢徐公子。”
“不谢,在下先告辞了,再会啊公主。”
“再会。”
马赛结束,闻人府也陆陆续续离开了不少人,等到再晚些还飘起了小雨。
郁覃去找了闻人宴,他急匆匆去了闻人府门口,也没有撑柄伞,任冰凉的雨丝飘在身上。
沈离经正要上马车的时候看到了远处的他,就那么站在雨里,一言不发地站着。蒙蒙细雨在他发上留下水珠,远远看去他的墨发泛着白,额前垂了几缕湿发。即便是这样的他,看上去也不会给人狼狈的姿态,只是看着有些可怜,也不知道为什么。
隔了太远,沈离经也不明白他要做什么,正巧晋堂也要驾马离去,她也就收回视线进了马车。
等到回了府,崔远道才告诉她蒋子夜想纳她为侧妃的事。
“你不必委曲求全,我只是告诉你一声,本就没打算答应他。”
他的确是这么想的,如果沈离经愿意嫁给四皇子笼络他,最后稍加利用,一切都更加顺利。但若是她不想,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更何况闻人宴那边,不可能轻易松手。
岂料沈离经沉默了片刻,便毫不犹豫说:“我答应,一开始我就准备如此,嫁给蒋子夜也无甚委屈,至少不是蒋风迟。”
她愿意了,宁素和崔远道却板着个脸。“说什么瞎话,想都别想。”
“我不在乎这些,但放手一搏。”
宁素反应激烈,崔远道却拉住她,神色严肃了些:“你可要想好了,如今争端已经挑起。这北昌,就要变天了,我们现在是帮蒋子夜夺天下,再毁了这天下。”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沈离经这句话是对着宁素说的。
宁素叹口气,坐回去:“随便你们,完事了就跟我回净源,把身子治好,什么天下不天下的,我可不管。”
崔远道笑了一声:“你是医者,都说医者仁心,皇权更迭必然是要流血的,际时生灵涂炭,你不在乎?”
“关我屁事,医术是我跑江湖的本事,不是大发善心要做圣人。”宁素翘着二郎腿,语气神态皆是不羁。“师父不喜欢蒋家让我们除去,做就是了,死人归阴曹地府管,不归我们。”
她生在净源,没什么家国概念,救过的人有身居高位的权臣,也有贩夫走卒平民百姓。好人坏人都杀过,做事全凭心情,不求良心。只有在沈离经这件事上,宁素和师父一起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朝夕相处两年,也生了感情,当她是自己的妹妹。
她还是能看出来沈离经对闻人宴的不同,就算再怎么嘴硬,偶尔露出的一点不同也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