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凛露出微笑,「那我可比你大不少。」
他当然知道。慕千夜笑了一下,双手撑在桌上看着司徒凛,半真半假地问:「那我要不要叫你一声大哥?」
这一声「大哥」听得司徒凛很舒服,比庄主更好听,马上就着他的话接下去说:「那倒也好。我被人叫『大哥』的时候不多,现在听你叫一声,还挺受用。」说完和慕千夜一起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慕千夜轻声说了一句,「没想到,你倒是越来越豁达了——」
「什么?」
「没什么,那我以后就叫你大哥了?」
司徒凛拿起酒杯,「好!就为你这一声『大哥』,咱们再干一杯!」
慕千夜没推辞,像是决心今天晚上要喝个痛快。
「干!」
与一开始不同,此时司徒凛觉得自己「轻薄」的意图已经少了不少,虽然才刚相识,但慕千夜给他的感觉,是个更适合弹琴喝酒的朋友。
等到一坛酒全空了的时候,慕千夜像是微醉了,眯着眼半趴在桌上看着窗外摇曳的竹影,一头长发散在桌上,垂落的部份随着风飘散着。
天色已经全暗了下来,雨却比来时更大了,打在竹叶上劈啪作响,雨水从屋檐下滴了下来,一阵风吹过,打湿了窗台,也溅了一地。
屋里有只一截短短的蜡烛,已经烧了一半多,坚持不了多久。烛光更在风中摇曳,彷佛随时都会熄灭。
「这雨今夜怕是停不了——」司徒凛看着窗外,轻声说了一句。
慕千夜没说话,良久之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放下酒杯站了起来,在司徒凛的注视下走到墙边,从矮桌后拿出一把油纸伞。
打开一看,半旧的黄色伞面上画着一片蒹葭,只有寥寥几笔却栩栩如生。
「这是你画的?」司徒凛问。比起伞,他更感兴趣上面的画是否是出自眼前人之手。
慕千夜低头看了看伞,摇了摇头,「一位——友人画的。」还没等司徒凛再问,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着,「是我的话,不会画这个——」
「那你会画什么?」司徒凛问。
「莲花。」
「不错。」司徒凛点头,「很适合你。」
也没说什么,慕千夜笑了笑,阖上伞之后坐回原位,把伞放到男人面前。
「这伞你拿去用吧。」
「你这是在赶我走?」司徒凛一只手撑在桌上,看着他问。
慕千夜扬起下巴,「真要赶你走,我连伞也不会给你。」
司徒凛笑了几声,又问:「我把伞拿走了,你怎么办?」
低头看了伞一会,慕千夜又对着窗外说:「总会有办法回去的——」
「要不,我送你回去?」
听到他这么说,慕千夜挑了一下眉,「司徒大哥,你这套是用在姑娘家身上的吧?」
司徒凛脸上毫不心虚,「我是真心诚意,和你是男是女无关。」
真心诚意?慕千夜在心里重复了这四个字几遍,然后呵呵笑了出来。他没想到,会听到这个男人跟他说「真心诚意」啊。
「慕兄弟,怎么了?」
摇了摇头,慕千夜又看向窗外,「要走,就趁现在雨小一点的时候走吧。酒也喝得差不多了——」
这酒虽不至于太烈,但光两个人喝的确有些多了。司徒凛笑着叹了口气说:「刚开始说少喝点的,结果还是全喝完了。」
两人先后站了起来,司徒凛拿起伞,看着青年半开玩笑地说:「下次你替我画一把上面有莲花的伞吧?」
慕千夜摇了摇头说:「白色的莲花,画在上面不好看——」
「那就画其它颜色——绿色的吧。」
「哪有绿色的莲花?」慕千夜一脸的怀疑。
司徒凛笑了笑,「我家花园的池塘里就有,下次带你去看。」
慕千夜表情微微一僵,但马上又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
司徒凛并未回答,只是注意着他。
察觉到他的目光,慕千夜抬头看他,两人相视片刻,同时微微一笑。
「真的不和我一起走?」司徒凛走到门外打开伞,回头问。
摇了摇头,慕千夜轻声说了一句,「路上小心。」
没有再勉强他,司徒凛点头,转身离去。
谁都没说再见,是否意味着下一次见面是必然的,慕千夜没有去想。
看着司徒凛渐渐远去的背影,他的意识有些恍惚,视线也模糊起来,像是酒劲终于上来,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