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但不再跟以前似的,一提起韩彦,就浑似那梗着脖子、浑身的羽毛都支楞起来、随时准备战斗的斗鸡似的了,反而一脸的敬仰和佩服?
白起的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现在想想,好像就是在端午那日提着两大兜子的东西登门拜访之后。
难不成,在这之前,韩彦和白起之间发生了什么足以改变两人关系的事情,而她,或者说是自家三口,却都被蒙在鼓里?
舒予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出个头绪来,便干脆丢开不管,免得白白地浪费自己的脑细胞。
白起却已经在热情地叮嘱了:“如果韩大哥在李掌柜那里没有挑到合适的马的话,张大叔可一定要让他到王记马行来看一看。
“前两天东家刚刚进了一批资质上好的瓦剌马,个顶个的高大威武雄壮,脚程和耐力都不是寻常的边马可以相提并论的!”
想了想,白起上前,压低着声音说道:“听东家那意思,那些骏马中有几匹还是出自军中呢……”
张猎户闻言眉头一紧。
獾子寨虽然地处偏僻,天高皇帝远的,但是因为紧靠瓦剌,所以对于边地局势,哪怕是他们这些猎户都知之不少。
当初先帝御驾亲征瓦剌,却不幸被俘。数年之后,先帝虽然率领亲信逃出了敌营,重返故国,夺回皇位,可心里到底是怕了瓦剌。
所以打那以后,大周对瓦剌就一直提防得死紧,生怕一个不小心,再闹出皇帝被俘的丑闻祸事来。
这种时候,白起的东家竟然敢浑水摸鱼,偷偷地夹带几匹瓦剌的军马入境,这万一要是被人告发了,那可是掉脑袋的重罪!
“军马是一定不能要的!”张猎户声音压得很低,可是态度却很坚决,一向憨笑的脸上,这会儿也全是肃然。
白起一愣,很快便明白过来张猎户的担心,连忙小声安抚道:“张大叔不用担心。东家的叔父在辽东军里做参将……”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张猎户沉着脸打断了:“他就是镇国公的亲儿子也不行!” 镇国公是辽东军的主帅。
边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白起没想到张猎户会这样说,顿时涨红了脸,却还是忍不住低声辩解道:“张大叔,也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毕竟……”
“我可不管什么‘毕竟’不‘毕竟’的。”张猎户沉着脸,低声叹道,“他们爷俩儿好不容易在獾子寨安了家,不用再流浪奔波的了,当然得万事小心为上!”
但凡有点不利的苗头,就得能避就避。
白起虽然觉得张猎户谨慎得有些过了头,但是也能理解他的担忧。
这就像是他爹,恨不能替他们姐弟三人将前路都铺得平平整整的,生怕他们磕着了或者是绊着了。
虽然韩彦不是张猎户的儿子,但是大家一起居住了大半年,感情深厚也是难免的。
更何况韩彦那样优秀出色的人物,无论是谁跟他在一起久了,都会以诚相待、真心钦佩的。
这么一想,自己和韩彦好像差距还是蛮大的。
白起心底划过一丝失落颓丧,但很快继之而起的便是蓬勃的斗志。
既然有差距,那就努力迎头赶上好了!
“行,那就听张大叔的!”白起笑道,落落洒脱。
“哎,这就对了嘛!”张猎户哈哈一笑,抬手拍了拍白起的肩头,又恢复了以往憨直率真的模样。
舒予默默叹一句,真是帅不过三秒。
白起赶着去给东家送账册,交代完了,便笑着和众人挥手告别而去。
张猎户对着白起的背影,颇为艳羡,小声感叹道:“这么好的小伙子,也不知道将来会被谁家的姑娘采了去……”
反正不会是他家这个没心眼的闺女,唉,可惜,可惜喽!
张李氏瞪了他一眼,什么“采”不“采”,没看自家闺女还在这里的吗?说什么浑话!
……
街后的小院里,韩彦坐在石凳上,端着茶盏低头轻啜,姿态洒然从容、闲适自得,就跟眼前不是别人的马行,而是自家的庭院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