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来帮忙!”舒予将张李氏的漠然看在眼里,忙一下子从地坑边跳了起来,笑嘻嘻地追了上去。
张猎户浑然不觉妻子的伤怀,一边喝着热汤,一边和韩彦介绍起獾子寨的情况来。
“原本不过是一片荒山,少有人烟,后来有猎户上山打猎,偶然发现此地的獾子多,来打猎的猎户就渐渐地多了起来,浑称它为獾子山……
时间久了,为免来回奔波麻烦,有人就干脆在獾子山住了下来……
再后来,人越来越多,就有了如今的獾子寨……”
韩彦边听边点头,神情十分认真。
张猎户难得找到了倾听者,愿意听他说这些老古戏,讲得愈发地起劲了。
讲到兴起处,也顾不得眼前的韩彦是个从京城来的满腹才学的先生,自己也多少注意些仪态了,干脆一条腿垂在地坑边踢踢哒哒,一条腿屈起撑着端着茶碗的胳膊,连说带比划的,眉飞色舞,滔滔不绝。
舒予正好从灶房里出来,过来问午饭两人想要吃些什么,见状不由地抿唇一笑。
这个韩彦,倒是极为懂得如何让身边的人心神舒畅如沐春风。
可惜了,妻子过世太早,只留下这爷俩儿颠沛流离的……
不然,也定然是一家人和和美美、幸福久久的!
舒予摇摇头,甩开那些无谓的喟叹,笑着上前问道:“爹,韩大哥,你们午饭想吃些什么?”
韩彦作为客人,不好挑嘴,况且也没有心情在吃喝上挑剔,于是笑着回道:“婶子的手艺,不拘做什么都是好吃的!”
舒予抿唇直笑。
瞧,这话说的她都忍不住替自家娘亲开心。
张猎户对此无所谓。
夫妻二十来年,他早就养成了习惯,妻子做什么他都能吃,不挑的。
不过,既然一会儿家里要来客,那自然还是丰盛些准备。 “来个红烧兔肉、山菇炖獾子肉、蒸腊肉、山葱煎野鸡蛋……”张猎户一口气报了十来个菜名,末了又叮嘱一句,“记得多烫两壶酒,一会儿有你许多叔伯兄弟要来呢!”
大雪封山,就适合大家伙儿一起围着火炉,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舒予看着自家老爹脸上掩饰不住的兴奋期待,想着在灶房里忙得脚不沾地儿的张李氏,默默地叹息一声。
自家老爹勤劳仗义、率真耿直,什么都好,就是不会疼媳妇。
每次他自己倒是和老兄弟们吃喝的畅快了,可怜娘一个人饭前饭后的忙碌操劳,有时连口热饭都顾不上吃一口。
不过,山野人家似乎家家如此。
像韩路生那样疼媳妇的,反而是个异数。
舒予嘀咕两声,转身去灶房忙碌去了。
韩勇来得很快,一手提着两只冻得将脑袋缩进脖子的野山鸡,一手拎着两壶老酒,在院门口高声叫门。
张猎户听得人声,忙迎了出去。
韩彦自是不好倨坐怠慢,忙将睡着的小望之放到西间的炕床上,盖好了被子,随张猎户一起出门迎接。
韩勇只见一个年轻人跟在张猎户身后,身姿挺拔,容颜清俊,嘴角含着恰到好处的笑,既谦逊有礼,又没有因寄人篱下而感激卑怯,不卑不亢,顿时心生好感。
“这位就是京城里来的大先生吧!”韩勇未等院门打开,就爽朗地笑着招呼道,“有幸有幸,咱们还是本家嘞!”
张猎户开门迎人接东西。
韩彦则连忙站定,颔首还礼,谦虚推辞:“不敢当,不敢当!在下韩彦。”
双方一边寒暄,一边相让着进了屋子。
坐定之后,韩勇热情地笑道:“寨子里难得来一位韩先生这样有学问的人,这是咱们的福气!还请韩先生不要客气拘束,只管放心地住下去!吃的喝的用的,咱们一定会尽最大的能力不委屈了先生的。”
韩彦连忙起身致谢:“不敢当得前辈如此厚爱。在下携子投奔,给各位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