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拜师成功的韩家父女开心地告辞而去。
张猎户虽然没有烂醉如泥,但是也已经喝得醉醺醺的了,待人一走,就被张李氏打发去东间炕上睡觉去了。
至于她自己,则忙着去灶房刷锅刷碗,收拾干净。
舒予一面哄小望之睡觉,一面打趣韩彦:“看吧,我预测得不错吧?韩霞可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肯定会说动韩大叔出面的!韩大叔一出面,你还怎么好拒绝?”
要是没有恰巧有人退学空出座位这件事情,韩彦还好推脱,可是现在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韩霞能轻易放过才怪了呢。
墨眉轻挑,杏眼飞扬,水波潋滟的眸子中全是兴味和揶揄,就像是一只调皮狡黠的猫儿,仰头卧在那里,随时都准备抬手挠你一爪子,不轻不重的。
韩彦心头蓦地一动。
眼前的姑娘鹅蛋脸儿半边映着灯光,明亮灼人,半边背着光,温柔沉静,似矛盾又很和谐,让他想起山林间的月色,总是这样浓淡宜人,各有风情。
心里蓦地想起那句靡艳多情的词来: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
舒予见韩彦半晌没应答,只是看着自己发呆,似含笑,又似惘然的,小声嘀咕一句“没趣”,起身抱着熟睡的小望之自去西间睡了。
棉布帘子被掀起,又重新落下,隔断了韩彦的追随的视线。
罗袜生尘凌波去,汤沐烟波万顷。
……
第二天一大早,辗转反侧大半夜的韩彦就已经起床了,梳洗完毕,换上张李氏昨日才给他赶制出来的宝蓝色长衫直缀,准备去秀水河子镇上的谭老先生家,参加一早就定下的珍珠梅雅集。
临行前,张李氏将一个荷包塞到他的手里。
韩彦用手随便一捏,就知道里面装的是一些散碎银子和铜板,连忙又将荷包还了回去,坚决推辞道:“这些钱我不能收!婶子的一片好意我心领了,这荷包您还是赶紧收回去吧!”
“你这孩子,婶子给你你就拿着!自家人还客气什么!”张李氏说着,将荷包又给塞了回去,佯怒叮嘱道,“出门没点钱财傍身怎么能行呢?更何况还是去谭老先生那样的人家参加文会!”
大家都是读书人,难免心高气傲,互相各种挑刺。
韩彦上回从秀水河子镇上回来,就已经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这会儿身上只怕是分文无剩了。
自己不给他备点银钱以应急,怎么能行! “婶子,我们是去参加文会,又不是逛街买东西。”韩彦失笑,“讲究的是‘以才取人’,又不是‘以财取人’。这些银钱,我不能收的!”
“什么‘以才取人’还是‘以财取人’的?”张李氏佯怒道,“婶子没上过学,听不懂!”
说罢,将荷包往韩彦手里一塞,自去灶房里忙碌去了。
韩彦本来还要推辞,然而听得西间里舒予起床时的的响动,心里一顿,追出去扬声说了句“多谢婶子”,便急忙告辞,去马棚牵了马,翻身跃上,疾驰出门去了。
昨晚上那些似突如其来的旖旎荡漾的情思,如一阵清风,吹散了一直以来横亘在两人的迷雾,露出一角动人风情来,现在想一想,还让人心思浮荡不已。
这个时候,他突然有些不敢面对日日相对的舒予。
这种胆怯来得莫名,又似乎理所应当。
韩彦心里乱糟糟的,纵马一口气跑出老远,才慢慢地放缓了速度。
东天里,一轮朝日喷薄欲出,艳丽的朝霞铺满了半个天空。
舒予一面教小望之自己洗漱,一面对着朝霞皱眉,赶紧漱了口,转头冲灶房扬声问道:“娘,韩大哥出门带了雨具吗?”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
这天儿,看着要落雨啊。
一片噼里啪啦的忙碌声中,张李氏高声应道:“没有!这孩子,大约是怕去晚了失了礼数,急匆匆地就走了。”
又问:“怎么了?今天有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