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彦拱手谢过,提笔凝神,将剩下的文句写完。
然而被这么一搅扰,到底乱了心绪,与前篇相比显得拘谨不少。
当然,仍旧不失为一篇好的赋文。
而那厢围词热论的诸人,已经在询问方才那首《采桑子》的作者了。
“没有名字,只有这一首词而已。”抱词进来的那人说道,神情甚是遗憾。
“啊?竟然没有名字!”众人惊讶又失望。
但是转念一想,作诗的女眷爱重自己的清誉,可以传诗却绝不留名,不更见其坚贞自守吗?
如此才德兼备的女子,才能写得出这样震撼人心的绝妙好词啊!
一时间,大家都纷纷由词而赞人起来。
……
而坚贞自守、才德兼备的舒予,此时正对着失神呆坐、冷汗涔涔的刘芳菱,拱手谦逊笑道:“承让。”
一如先前的沉静从容,并没有因为打败刘芳菱而沾沾自喜,更没有借机攻讦报复对方。
这下不止是谭馨,就是冯春等三人也都对着舒予两眼放光,满是崇拜。
舒予却很是赧然,毕竟“剽窃”这种事情并不光荣,所以她刚才才没有在词下署名。
嗯,她不生产诗词,她只是诗词的搬运工。 刘芳菱失神呆坐,浑身轻颤。
这怎么可能?!
明明她应该是赢定了的,蕊珠琼露、幽冷吐芳,她笔下的秋菊恍如神妃仙子下凡,超拔脱俗,清丽高冷,就是谭馨这个“主考官”看了也赞不绝口。
可谁知眼前这个粗鄙的村姑,竟然凭借一首大白话一般的疏狂粗制的曲子词,赢了她!
按照规矩,暗香楼作了诗词都会拿到揽月楼请谭教谕诸人评判的,往常她也不过是得一句“文辞丰丽秀雅”的评价而已。
可是方才揽月楼传来的消息说,那首《采桑子》竟然获得了众人的交口称赞,甚至因此没有人再去看她的诗作,更别说是评价了。
她从来都没有输得这么惨过!
果然不愧是韩彦的表妹,一样地让人生厌!
“哼,侥幸而已!咱们等着瞧!”刘芳菱扔下这句话,高昂着头颅,怒气冲冲地直接摔门而出。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萃芳汀的诸人都愣住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谭馨摇摇头,先前还讽刺舒予学问浅、输不起呢,如今这般情形还真是打脸。
“你莫要在意。”谭馨笑劝道,“她大约是从来都没有‘输’过,所以一时接受不了。”
舒予笑着点点头。
“舒予你好厉害啊!不仅才学了得,竟然还敢赢她!”冯春凑过来,两眼直冒小星星。
徐卉和司菀连连点头,一脸崇拜地看着舒予。
谭馨却眼眸一暗,笑叹一声,道:“我远远不如……”
不论是诗才还是勇气。
“侥幸,侥幸而已。”舒予笑着谦虚道,心里却在想,看来在座的各位,尤其是谭馨,不是赢不了刘芳菱,而是畏忌对方的身份,不便赢她罢了。
她当然也不想得罪刘芳菱,给韩彦招惹麻烦,可当时的情况,不是她服软刘芳菱就能够放过她的。
既如此,被人那样折辱,她要是不予以回击,不仅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也堕了韩彦这个做先生的名声。
刘芳菱的愤而离席,并没有影响到倚梅园的赏菊花会,各处依旧是热热闹闹、欢声笑语的。
等到傍晚花会结束后,谭馨亲自送舒予出了倚梅园。
四处张望,并不见韩彦的身影,舒予不由地眉头轻蹙。
谭馨见状,遂笑着解释道:“揽月楼一向结束得比较晚,韩魁首乃众目所瞩,自然是更难脱身了。”
舒予便笑道:“谢你送我到这里。你先去忙吧,我自己在这里等着就行了。”
谭馨确实还要折回去招呼别的女眷,因此略一思索,便爽快笑道:“既是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