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罢了,兄弟们聊到兴起时,直接喝醉了在人家家里住一晚都行,韩彦却是将小望之看得比眼珠子还珍贵,一整天见不着人影,只怕这心里也不安定。
张李氏笑着应了,和抱着小望之的舒予,一起将两人送出了家门。
远远地瞧见两人的身影转进深林,娘仨儿便准备关门进屋。
可谁知张李氏刚一转身,准备关院门,就听得白起远远地高呼道:“婶子,婶子,等一等!”
母女两人闻声看过去,就见白起穿着一身簇新的青色棉袍,抱着个小包袱,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张李氏将院门重新打开,笑着迎了出去:“原来是白起啊!你来得倒早!”
这会儿红彤彤的朝日虽然升了起来,却还没有温热,晨风一吹,身上还凉飕飕的呢。
要不是韩彦今天要拜谢的人有些多,她早早地起床做了早饭让他们吃了,好早去早归,谁家会这么大早地就来给人拜年。
白起一路小跑过来,脸上盛满笑容,拱手应道:“来给张大叔和婶子拜年,祝您二老身体康健,万事如意!”
“哎!借你吉言嘞!”张李氏乐呵呵地笑道,“也祝你早日当得账房先生,再娶一房好媳妇儿!”
白起面皮薄薄,闻言顿时红了脸,转头飞快地睃了舒予一眼,见舒予这会儿正低头给小望之用毯子遮风,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寒暄,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低头红脸难为情地小声道:“婶子您就别打趣我了……”
这还有姑娘家听着呢,让人多不好意思。
张李氏知道白起是读过书的人,和山里的其他小伙子脾性不同,怕他经不得玩笑,遂也不再多说,只把人往屋里让:“屋里坐吧。你张大叔和韩先生刚出门去,不凑巧了……”
白起微笑应着,心里却在想,他可是早早地守着,远远地瞧见韩彦走了这才过来的呢!
韩彦没来之前,他可是整个獾子寨最有学问的人,出门昂首挺胸走路带风的;韩彦一来,一照面,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给比下去了……
要不是借着京城里皇宫走水的大事率先拔得了一筹,立了威名,只怕那天他还要输得再惨一些呢!
饶是如此,后来他还是被韩彦三言两语给打发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韩彦倒也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更没有主动地挑衅过他,但就单是那份宠辱不惊的沉稳淡然和那份从容有常的谈吐举止,就足以让一旁的他黯然失色了。
有那么一刻,白起觉得自己就是个跳梁小丑,班门弄斧,自取其辱,可笑至极。
所以上回在秀水河子镇上偶遇了,他才故意不喊“舒予”的。
谁让韩彦取的名字,确实比他取的好一些呢! 白起一路心里混混沌沌的,跟随张李氏进了屋。
“你先坐着,这孩子睡着了,我先把他放里屋床上去。”刚一进屋,舒予就笑着冲白起说道。
白起回神,连忙点头应道:“你先忙,你先忙。”
一路目送舒予撩起毡帘,进了西屋,直到落下的毡帘隔断了视线。
“吃松子。”张李氏端着一碟松子,笑着递给白起。
白起连忙接过了,认真地笑着道谢:“多谢婶子。婶子不用忙活,坐下歇歇吧。”
“你也坐。”张李氏指了对面的位子,笑道,“到这儿就跟在自家一样,不用拘着!”
白起是喝过墨水的人,下山几年,渐渐地也开始有镇上人的做派和讲究了,张李氏便挑着捡着跟他闲话家常,多是些喜庆应景又无关紧要的话,并不像面对别的晚辈那样随意打趣。
相比起来,她倒更愿意和学问更大的韩彦说话。
到什么山,唱什么歌,别看韩彦是京城里来的大先生,说起话来也斯斯文文的,可却为人亲切随和,让人不知不觉间地就把他当成自家子侄看待。
“对了,上回舒予去镇子上,你还送了和味斋的酥油饼给我们呢,婶子都还没有来得及跟你说句‘谢’呢!”张李氏笑道,“难为你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