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丘拿起一旁挂着的披风,轻轻地走过去,从身后轻柔地给孙畅音披上,温声款款地劝慰道:“窗口风大,小心着了凉。”
正在呆怔出神的孙畅音被周丘惊得瞬间回了神,下意识地转身,抬头,蓦地撞进周丘那温情脉脉、关怀备至的眼眸里。
那样的神采,仿佛与方才韩彦看待舒予的别无二致。
枯寂的心像是被一滴甘露重重地砸下,蓦地惊醒,慢慢地重新鲜活起来。
笑容渐渐地浮上孙畅音的眼眸,带着三分欢悦,七分羞怯。
看得周丘只觉得雅间里似有万千春花一时绽放,光彩夺目,馨香无限。
一直待他客气却疏远的孙畅音,终于第一次将他看到了眼里。
……
正月里,喜事一桩接着一桩。
孟氏与戚氏不想舒予劳烦,耽误了她静心养胎,便都自己处理了,除非那关系极好的,否则轻易不去劳动舒予。
一日,又收到一封喜帖,孟氏漫不经心地打开一看,顿时被上头的人名惊呆了。
竟然是孙畅音要出阁了,婚期就定在三月初六。
惊愕之余,孟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桩无端孽缘,总算是彻底了结了!
为了避免尴尬,孟氏决定亲自去给孙畅音送嫁,至于舒予,就以不好冲喜为由,留在家中安心养胎了。
舒予知道之后自然是没有不赞同。
她虽然对于孙畅音并无恶感,但是也没有心情在身子越来越重的情况下,去参加曾经觊觎自己丈夫的女人的婚礼。 内阁首辅兼辅政大臣的嫡幼孙女出嫁,惊动几乎整个京城的官场。
没有门路的,就腆着脸将贺仪送到孙家门房的手里,想方设法地在孙长玉面前留个名儿,以图日后好攀扯关系;本就有往来的,自然是早早地奉上厚礼上门道贺,借机再进一步了。
除却与孙长玉极不对付,连表面往来也不肯费心维系的,还有那清高狷介,不屑疏通门路的清傲之人之外,几乎整个京城排得上号的人都奉上厚礼,到孙府恭贺去了。
而孙长玉竟然也一反常态,不再择客接待,而是但凡是前去孙府道贺的,他全部都一一笑着接受了他们的心意,并且客气地邀请他们到时携眷赴宴。
当然,那么多人孙府当然是不可能全部都招待完的,孙长玉这邀请也不过是句客气话罢了。
官场上的人都是猴精,自然掂量得清楚两家情意的斤两,关系不到,自然不会腆着脸去赴宴,给主家难堪的,也给自己找不自在。
韩彦得闻这个消息之后,愁眉紧锁。
舒予见了,便故意与他玩笑道:“不过是嫁女设宴罢了,即便是这客人多了些,以孙家的实力,也不会招待不起的!”
韩彦知晓舒予是有心宽慰他,遂扬唇一笑,叹道:“你说得对。”
即便是孙长玉有心借此机会拉拢朝中官员,培植自己的势力,以韩家如今的权势地位,只要有心,还是能够与之抗衡的,他就不必在这里“杞人忧天”,让舒予也跟着他忧愁不展的了。
孕妇要保持心情愉悦!
韩彦这么一想,遂丢开满心的忧愁,笑着与舒予“逗弄”起她肚子里的孩子来。
然而私下里,他却与父兄在书房里商量老半天,一致认为必须从现在开始,防范孙长玉结党营私,专擅朝政。
按照规矩,送女出嫁,当天女方是不大摆筵席的,所请不过是送嫁的亲族或是至交好友而已,真正大宴宾客以示答谢是要等到三朝回门时的。
所以能够在三月初六当天留在孙府赴宴的人,不是孙家本族或是亲戚,就是与孙长玉父子关系极好的故旧门生之类的。
孟氏因为和孙畅音的母亲方氏是闺中密友的缘故,而且又内疚韩彦对孙畅音的“辜负”,所以三月初六那日特地去给孙畅音送嫁。
等回到府中,孟氏少不得与戚氏和舒予提了两句孙府送嫁的场面,言谈之间也顺口提了赴宴的一二宾客。
舒予原本只是听个热闹,图一解闷儿罢了,谁知竟然听孟氏提到宾客里有谢之仪的话,顿时就惊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