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谢之仪不知韩彦的打算,只以为韩彦这话是在安慰他,闻言苦笑一声,摆手道:“韩师弟就莫要再安慰我了。可怜愚兄苦读了二十多年的书,自以为兵法谋略都谙熟于心,对付一个惶惶如丧家之犬的脱欢并不算难……可惜……唉……自打盲目,与人无咎……”
韩彦对此事不好过多评价,只能劝慰谢之仪不要想太多,先安心养好身体。
两人说了会儿话,韩彦见谢之仪言语中多有保留而且颇多试探,不耐与之继续周旋下去,便以还有要事在身为由,起身告辞了。
谢之仪却连忙挽留道:“韩师弟且慢。”
“谢师兄还有何指教?”韩彦驻足笑问道。
“愚兄不才,这些日子养病在卧,闲来无事,便将鹞子岭掘铁铸兵一应事务的支出做了个预估。虽然未曾亲临现场,难免有许多不足之处,但是我既然受皇命参与此事,就决不可因为个人身体原因而携带。不管堪不堪用,还请韩师弟拿去,多少做个参考。”
谢之仪说着,便转身去书案前,将自己方才还在思量修改的估算簿子收拾好,交到韩彦手上。
韩彦连忙双手接过,当即满脸期待地翻阅起来。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谢之仪做账的能力少有能与之比肩者,前世谢之仪还有个诨号,叫“钱袋子”,可见此人理财的能力。
果不其然,哪怕韩彦并不擅此道,但是匆匆一翻,也能看出其处处用心、多有精妙。
“谢师兄大才啊!”韩彦合上账目,毫不吝啬地夸赞道:“不愧是咱大周的‘钱袋子’!原本祁大人与我还在担心后续资费问题,看来,是我们多虑了。有谢师兄在,还能有什么资费问题?”
谢之仪见韩彦的夸赞丝毫都不作伪,长吐一口气的同时又不免感叹,如今这朝堂上像韩彦这般“纯粹”的人,还真是不多见了。
不得不说,正深陷低谷的谢之仪,被韩彦这番真诚的夸赞暖到了,感觉晦暗的人生像是有一道亮光蓦地投入,虽然不甚光大,但是已经足够他重新打起精神,坚定地走完剩下的路。
“不敢当。”谢之仪洒然而笑,复见当初的儒雅风流。
为了韩彦今日这份拉他出泥淖的恩德,他日在朝堂上对上时,他也会手下留情一二的。 眼见着归期越来越近,韩彦抽空回了一趟獾子寨,去拜望曾经救助过他和康平帝的寨民,也顺带看看故居,以及自己心血所在的“三味书屋”。
韩勇等人因为在辽东军大营任职做向导,所以一早就得到了消息,回寨中准备去了。
张家三口如今在京城,韩彦回獾子寨,自然得由他们来招待了。
白明的意思是要大办一场欢迎宴会,如此才能表现他们对韩彦的感恩之情,也才能配得起韩彦如今辅政大臣的身份。
对于提拔长子白起担任长史一职,举荐幼子白亮入县儒学的韩彦,白明心中十分感激,要知道,这可是从根儿上改变了白家今后的命运。
由猎户一跃而入仕途,这祖坟冒青烟都不敢想的啊!
此番接待韩彦,他自然是想能有多排场就有多排场了。
寨中人多对于白明的意见纷纷赞同,甚至有人还说要在鸣锣台上张灯结彩,好好地布置一番,再让请戏班来唱台大戏呢。
如今獾子寨的青壮劳力,几乎都在辽东军中担着一定的职事,每月都有俸禄领,虽然不多,却也足以维持日常买盐买布之类的琐碎开销了。
更何况,到军中任职,可随时得到赫赫有名的大周战神镇国公的召见,这可是他们祖祖辈辈都没有获得过的荣耀!这比多少俸禄都值钱!
可是韩勇却并不认同,他想了想,笑道:“大家心里的感激之情,我都明白。我和大家伙儿一样,恨不能建座生祠世世代代供奉韩先生才好。”
儿子韩路生如今已经在辽东军大营中有了正经的差事,女婿王行又负责辽东与京城的通讯往来,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而孙子孙女如今也在三味书屋受学,不需要再像他们祖辈一样吃不识字的苦,从此改变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