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王妃八面玲珑,招呼得十分周到,对谁都不曾失仪。
一场宴席下来,各人尽欢而散。
拜别康平帝离去时,孙畅音正好上来搀扶孙老夫人,与舒予并肩而立。
舒予一心记挂家中的小韩忻,又念起方才拜别时康平帝的依依不舍,一颗慈母心肠正在纠结,倒是没有注意到孙畅音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的身边,当然更没有注意到她看过来的眼神。
倒是一旁的孟氏目光扫到孙畅音微凸的小腹时,顿了顿,笑着打趣一句:“多日不见,音儿丰腴不少。可见周家公子待你极好。”
孙老夫人客气地笑了笑,没有答话。
孙畅音的婆伯母周夫人见状,冲孟氏尴尬歉然一笑,也没有搭话。
周家虽然跟孙家做了姻亲,侄儿周丘娶的还是孙家的掌上明珠孙畅音,可是周、孙两家地位却并不对等,眼前孙老夫人不发话,哪怕孟氏打趣的是她们周家的媳妇,她也不好贸然答话。
孙秉直的夫人方氏尴尬地笑了笑,飞快瞥了婆母孙老夫人一眼,这才小声勉强报喜:“音儿是个有福气的,进门两月余便有了身孕……”
孟氏算了算时间,孙畅音如今大概已经有了六七个月的身孕,难怪厚厚的棉服也遮不住孕相,神情不由地一暗。
孙畅音和韩彦的孽缘,到底还是影响到了她和方氏的情谊。这要是搁在以前,捧在手心里爱着的嫡幼女有了身孕,方氏一早就该跟她这个手帕交报喜了。 方氏也很为难。
作为母亲,她自然是心疼女儿痴心错付的,尽管她原先也看不上韩彦的冲动不羁,可是这个女儿被韩彦无情地拒绝完全是两回事。
更况且如今孙韩两家处于竞争对立的立场,她作为孙家的宗妇,自然要事事以孙家的利益为先,至于个人私情,那只能够往后放。
所以对于孟氏,她只能慢慢疏远。
孟氏理解方氏作为孙夫人的难处,只是觉得可惜,打小要好到大的朋友,就这么在时局的逼迫之下,渐行渐远……
“那真是恭喜了。”孟氏勉强笑道,“等回头府上添丁,我一定去府上讨杯水酒喝。”
后一句,是对着周夫人说的。因着周老太爷尚在,所以京兆尹周围兄弟几人都还尚未分家。周丘的父亲官职不显,此番自然不在赐宴之列。孙畅音和周丘也是依凭孙家,此番才能破格获准入宫的。
周夫人连忙笑应一句:“多谢”。
周家如今虽然与孙家结成了姻亲,但是同样得罪不起韩家。
因为孙、韩两家的刻意隐瞒,其他人不知道孙畅音与韩彦这段公案,然而却都知晓韩、孙两家如今的剑拔弩张,见状便都纷纷躲得远远的,生怕受到波及。
唯有那些坚定地分属两个阵营的各家女眷,各自簇拥着孟氏或是孙老夫人。
孟氏和方氏不过对答两句,孙老夫人便面露不耐,眉头微微一皱,鼻间发出一声轻哼。
方氏立刻浑身一凛,立刻冲孙老夫人颔首歉然一笑,然后又歉然与孟氏辞别道:“大年初一,家中还有许多琐事要打理,我们就先告辞了。”
孟氏心中暗叹一声,唯有点头笑应:“孙夫人请便。”
从此后,手帕交方氏,也就只能够是“孙夫人”了。
这点小插曲,让孟氏连着好几天都怏怏不乐。
舒予和戚氏私下里说起此事,也是不胜唏嘘。
在如今这个时代,家族就是自己的依仗,个人的一切都要服从家族的利益,否则家族一旦衰败,还如何给子弟提供庇护?
这让人很无奈,却又是个不能回避的事实。
而另一厢,韩彦也在离宫回府的途中,偶遇了下车给孙畅音买绢花的周丘。
韩彦灵机一动,喝停马车,与父兄辞别之后,便径直往周丘挑选绢花的小摊儿走去。
那小贩见又有生意上门,顿时眉开眼笑,连连躬身招呼道:“这位大人,小人这儿有各式各样的绢花,朵朵精美逼真,您瞧瞧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