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见小厮穿着打扮,知道他是哪家的下人,也并不以为意,遂公然嘲讽。
众人见他说的有理,又兼有跟他相好的见机高声附和,议论渐次又转了风向。
这小厮专等着那人这话呢,趁着人情反复之际,故作疑惑地问道:“咦?怎么大爷今日又这么说了?小人记得,大爷上次可是在别处大论开通互市的种种弊端,一副开通互市就是通敌卖国的样子呢!怎么今日就说起互市于咱们大周也有利可图的话来了?”
……
帘内,众人闻言轰然大笑。
帘外大堂,茶客们也早就都因小厮的这番疑惑反问而哄笑不止。
有人哈哈笑道:“谢兄安排极妙!极妙啊!”
又疑惑地问道:“只是,谢兄如何得知那人前番说过这样的话来?难不成那人是谢兄的旧相识?”
谢之仪笑着摇头道:“非也,非也,我这也是猜测罢了,幸而不曾猜错。诸位试想,眼下谁最记恨韩家?”
众人一想,顿时恍然大悟。
除了孙党残余,还能有谁?
谢之仪冷笑道:“他们今日能当众煽动言论,不利韩家;当日自然也能反对开通互市,以掣肘圣上。”
众人闻言俱都纷纷点头,对谢之仪的缜密多思佩服不已。 不管民间如何谣传纷纷,秀水河子镇作为大周和瓦剌两国的互市之地却是热热闹闹地开办起来了。
两国初次开通互市,难免会有摩擦,但是有辽东军大营在旁震慑,又有镇国公着人秉公处理,并没有人敢在秀水河子镇闹事。
等到京城的人可以无限量地享用瓦剌的毡毯、牛马等物时,先前关于开通互市是大开国门、予敌便利的议论声也渐渐地小了下去。
不过一年,互市之便利,已经被大周和瓦剌两国民众唱和宣扬。
此事一稳,康平帝的婚事便再次被提上了议程。
赶在盛大的相亲宫宴操办起来之前,舒予特地请诏入宫,询问康平帝对于自己婚事的意见。
康平帝知晓他的婚事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事关国家社稷,所以早就暗暗地拿定了主意,见舒予问他,便笑道:“我还是一年前的那句话,绝不拿婚姻作政治博弈的筹码,定要寻个可心意的人,像舅父和舅母一般恩爱和美、相携一生!”
舒予笑着点头道:“这是自然。如今,也没有谁敢不要命地拿圣上的婚事做文章了。”
如今,韩彦在朝中威望日隆、深孚人心,而谢之仪、周丘等新提拔上来的重臣又都肯信服韩彦,至于那些素有威望的旧臣们也都大多和韩迁相契。
康平帝亲政的障碍几乎全都被扫平了,便是有几个孙党旧人,也翻不起大的风浪来了。
至于对外,最大的强敌瓦剌在上次战争失利之后,不得不停战休养,各部又都趁机蠢蠢欲动,他们自己内部尚且麻烦不断,更没有闲暇来找大周的麻烦了。
再说了,秀水河子镇作为两国互市一开放,瓦剌牧民们的生活有了基本的保障,谁又肯赌上性命再行往年的那些侵扰之事?
战争,不仅大周军民深恶痛绝,瓦剌民众同样深受其害。
能在和平之世好好地活着,谁都不愿意举起刀枪。
海晏河清,太平盛世在望。
康平帝咧嘴一笑,感激道:“这都是舅父和镇国公等人的功劳!”
舒予顿了顿,笑道:“圣上爱惜功臣,做臣子的心中自然是感激不尽的。但是,圣上又何须妄自菲薄?要不是圣上的信任和倚重,便是臣子们再能干,又能做出什么功绩来呢?
“圣上自思大周建国之后历代之事,可是这个道理?”
康平帝想了一想,点头笑道:“君臣相契,方能携手干一番大业绩!舅母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
舒予闻言便也笑了,不再多言此事。
虽然康平帝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品性纯厚坚韧,轻易不会改变,但是该说的话还是要提前点到,防患于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