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喝了药,意识慢慢恢复了清明,他问银钱:“你有注意到陛下头上,可有一支红宝发簪?”
银钱摇头:“不知道,我没注意。怎么了?”
沈知意垂下眼,缓缓摇了摇头:“没什么……”
班曦在的时候,他不小心推错了位置,摸到了她的发顶,却没碰到早晨给她戴上的那支发簪。
他心中惴惴不安了会儿,又想,自己现在既看不见,也无从左右,想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
又等了等,银钱端来午膳时,沈知意怔住。
“你刚刚说这是什么?”
“小厨房给公子做的药膳啊?”
“你刚刚是不是说……午膳?”
“对啊,是该用午膳了。”银钱边唠叨边盛汤。
沈知意却忽然脸红起来,懊恼道:“那她刚刚来,也是白日?”
“……是啊。”银钱说,“皇上听说你看不见了,午膳都没顾得上,就来探病了。”
沈知意:“她怎么能如此!”
银钱:“公子是说什么?”
沈知意又想到银钱说,班曦知道他看不见,饭都没吃就来了,心思百转千回,又责骂不起来了。
“算了……”沈知意叹道,“她总是能欺我。”
沈知意眼盲三日后,憔悴了。
他的睡眠不是很好,他的身体分不清白天黑夜,加上头痛折磨,晕晕沉沉,睡半个时辰醒半个时辰,连食欲都被折磨没了。
他靠银钱给他喂药来判断大概的时间,可一片黑暗中,他感觉自己正在被撕扯,等每日的三碗药,就像在等沧海桑田。
他迟早要崩溃。
他现在无比渴望班曦来看看他,哪怕他会因此头痛,他都不在乎。
他每天都问,问好多遍,他感觉自己并没有一直问,是真的有等很久很久才问一次,可银钱却说:“公子,饶了我的耳朵吧,您这都问了八百遍了……长沁从乾元殿刚回来,不是说过了吗?这几日漠州那边出了事,皇上忙着呢,不来。”
沈知意就问:“出了什么事?”
银钱:“漠州那边除了战事,还能有什么事?公子啊,你歇一歇,别再问了吧!”
沈知意郁郁道:“我有一直问吗?我就问你出了什么事,你为何是这副不耐烦的语气?”
银钱:“我的好公子啊,您别折磨我了,您闭上眼歇歇行吗?”
“我闭不闭眼现在有区别吗?”沈知意头痛且烦躁,还有无尽的委屈。
银钱:“可您真的问乐太多次了。”
沈知意愣了愣,垂下了眼,手指摸着那串串珠。
他一颗一颗数着,数了一千,说道:“这次,我问你,你不会说我没完没了吧?”
可无人回答。
“银钱?”
他叫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想来是不在这里。
往常他也不会管,可如今,他失了安全感,唤不来银钱,心慌得很。
华清宫的宫人,大多都在外宫忙碌,他不喜人到宫内来,一来是避嫌,二来也是因为沈石生的事,让他不得不这么做。
他只留了银钱一个贴身伺候着,虽然有些不方便,就如现在这情形,但他必须这么做。
班曦多疑,他心里清楚。
他摸到拐杖,探着出去。
银钱不会走远,一般都是在偏殿做点琐碎杂事,站在殿外喊一声,银钱应该就能听到。
可,他并非天生目盲的人。
他这三日,只圈禁在床榻这一方小天地内,如今要到外头去,他才知道有多难。
明明用拐杖探过了,可过门槛时,沈知意却绊倒摔了跟头。
幸而他用手撑着,伤腿无碍,手有些刺痛,应该只是刮破了皮,这也无事。
要紧的是,他听到了珠子崩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