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明了说,傅吹愁愧疚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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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曦手指敲着桌沿,看也未看,端过药碗一饮而尽,又拿起一张折子,批阅同时,说道:“傅大人,不必如此神情,实话实说吧,朕这胎能不能成,太医院可有商量出结论?”
傅邈肉眼可见比前些日子瘦了一圈,跪在地上,低声说道:“尚有些凶险……臣恳请陛下,准臣回府请家父……”
“哦,朕记得……你们傅家,专攻生产一事。”班曦笑了笑,云淡风轻道,“如此也好,朕也踏实些。”
她润了朱笔,垂眼道:“你也不必太过紧张,朕知道,生产向来都是死中求生,自古以来,没几个女帝顺畅过……想来她们也与朕一样,既要准备迎接天下最大的喜事,又要备着自己的丧事,唉……”
班曦放下笔,笑道:“所以,朕心里清楚朕要面对什么,朕都不曾怕过,傅邈,你还怕什么?做你该做的,做好就是。自古以来,你可看见哪个女帝因此事惩处过太医?”
傅邈叩首。
“生产看天,非人力所阻。无论有无迈过这道生坎,任何人都不得降罪太医,这是祖制,也是王朝将来的希望……”班曦道,“起来吧,告诉朕,留住它,有几成需看天?”
“……六成。”傅邈说道,“留给臣的,只有四成生机。”
“也不少了。”班曦笑容苍白。
她今日见了红,虽最后有惊无险,可精神却大不如之前。
长沁轻轻推开门,走上前来,放轻声音说道:“陛下,帝君到了。”
“他来做什么?”班曦心提在嗓子眼,手放在了小腹上,不知为何,她竟然有些怕沈知行知道她如今的身体状况。
长沁小声道:“帝君他来送东西……”
“啊……不知会是什么?”班曦勉强提起精神,坐直了些,“让他进来吧”。
沈知行合上伞,缓步迈进殿内,立在一丈开外,说道:“累了吧?偶尔,陛下为该歇一歇,任性几天……”
班曦:“你来给朕送什么?”
沈知行说:“送吉祥……与陛下说说话。”
“哈!”班曦喜上眉梢,调皮道,“朕第一次知道,有人能把两手空空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大家似乎觉得不够火葬场?那以我烧煤的数量标准为准,大家只准备好孜然就行。 班曦已经养成了习惯, 即便身体疲倦, 无人来叫, 她也会在时辰到了的时候, 准时睁开眼睛。
这天, 她刚刚睁开眼,就撞进了沈知行的瞳孔中。
他的眼眸很认真地看着她,班曦愣了好久, 脸逐渐热了起来。
已经多久没有回味过这种单纯的少女心动时的暖热了?
她忽然很想回到从前,从前她对沈知行的感情纯粹又简单, 想起他,就没有多余的沉重的杂念,只有开心与欢喜, 轻飘飘的,普通白云一样的喜悦。
那时不像现在,喜悦也不再轻盈,反而复杂又麻烦,一个喜欢夹杂着人世间所有的麻烦。
陪伴也不再是陪伴, 人都在变,所有人, 包括她。
班曦眼前模糊一片, 心中又沉又冷,而她的肚子这个时候,也变得万分沉重,就想铁块压在心上, 又把心坠进了腹中。
“好讨厌。”班曦喃喃道。
她好讨厌现在的自己。
想要的,全都是身为皇帝也无力得到的镜花水月。
想留住的,又像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嘲笑着她握在手中的权力,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她什么都办不到。
你有失去我的可能,而你却无法左右最后的结果。
门外的宫人起身了,天光破晓。
班曦长叹一声,慢慢将头埋在沈知行怀中,之后深吸口气,撑着胳膊起身。
沈知行拉住她,说道:“偶尔……陛下也应该学学萧成的睿宗。”
萧成的睿宗总是不上朝,就算是一年中十分重要的朝会,她也总会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