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替身可并非是只做个活人偶,摆在帝君的位置上让人祭拜。他做的替身,是专属她一人的替身,因而揉圆搓扁甚至杀剐都随她,是荣是辱,也是她一句话的事。
但他始终认为,班曦只是个缺少陪伴的可怜人,并不是喜怒无常不通人情道理的暴君,只要自己不做从前做过的那些坏事,真诚以待,她这种好孩子,不会因腻了倦了翻脸处置他。
沈石生这小家伙又蹭起了他的腿。
它想要与他玩耍。
沈知意解开缠发的樱垂流苏,逗起了猫。
之后,发带、璎珞全都被他用来逗猫。
那璎珞是完整的一圈,缀满了玛瑙,最下方垂着的那块,烛火映着,还自带艳色光晕。
沈石生最喜欢用爪子去够这块玛瑙,沈知意想了想,动手把璎珞圈拆分了,拿红樱垂做牵线,将宝石玛瑙串儿都缀到了红樱垂上,方便逗猫。
实话说,班曦赏他的这璎珞环,他挂脖子上,总觉得傻乎乎的,像寺庙里的神像,不能吃不能动的,故而拆了璎珞环,穿在红丝线上,他反而觉得可以缀在腰上。
只是这想法刚一闪现,他就立刻想到了班曦给沈知行的那串璎珞,也是被拆分了,挂在了腰带上。
朱砂这几日尤为心急,嘴上多了好几个泡。
不能让他再这么下去了,她已经听人说,皇上有与他合卺的意思,难不成真要让他顶了大公子的位置,作恶半生享福半生,不得报应吗?
正是心急,忽见沈知意手指上绕着红绳,垂着一璎珞串逗弄那只猫。
朱砂指甲嵌在肉里,心中暗暗顺了口气。
这几日正愁逮不到他犯错,没想到今日,他自己就送上门了。
大公子喜欢琢磨更改衣饰,为了表达心意,特地将班曦送的璎珞用红绳绕同心结,终日戴在身上。
他沈知意又是什么东西,竟敢模仿大公子来邀宠!
朱砂开了刑库,手持宫规戒本,提着宽板藤条踏进内殿,圆眼怒瞪,喝道:“来人,掌刑!”
沈知意一怔,手中的璎珞被人取了去,他立刻明白了自己所犯何错。
御赐之物,而自己却擅自拆分,是为不敬,说是“毁坏”也无不妥。
两名侍卫入内,按住了他。
沈知意道:“虽是擅动了御赐之物,但并未损坏,嬷嬷……”
朱砂上前,一巴掌挥去。
沈知意脸歪在一旁,脸上浮出了几道手指印。
她是真的恨他。
上次,也是这样。
沈知意闭了闭眼,说道:“嬷嬷下手前要三思,若以不敬皇上为由责罚我,理由未免太过牵强……”
“那红绳璎珞的制法,岂是你能效仿的?”朱砂说道,“要使手段惑主,也要看看自己配不配!”
沈知意愣了愣,神色诧异。
“原来是因这样才……”
朱砂道:“擅毁御赐之物,乃不敬之罪,挞四十!”
“嬷嬷是因记恨我当年所做之事,所以才……”沈知意抬起头,双目含光,镇定说道,“可嬷嬷上次就以不敬之罪罚过了我,我也与嬷嬷道了歉……”
朱砂并不管那么多,掷了宫规戒本,绕到他背后。
“宫里有宫里的规矩,我既然做了华清宫的掌事,就应按规矩行事。”
她扬起手,一藤条抽下去,衣服破了个口,不一会儿,慢慢多出一道血痕。
沈知意起了层汗,正要起身躲闪,却听朱砂说:“你以为,你只挨那三十鞭,又与我道了歉,就能将你我之事一笔勾销?!”
朱砂绕到他身前,突然扒开自己的衣襟,抽了腰带,敞开了让他看。
沈知意一惊,连忙闭眼转过头去避嫌。
朱砂身上触目惊心,布满了大大小小长短不一的伤疤,除了鞭痕还有火烧过刀剜过留下的疤痕,身体坑坑洼洼,不见一块好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