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瞻去了不二楼。
他一步一步走上三楼,每走近一些,霍澜音的声音听得越清楚些。
赵彦林笑嘻嘻地将霍澜音堵在房中,侃侃而谈。
“这世上再也没有比我赵彦林更貌比潘安才比夫子家财万贯的好郎君了!”赵彦林挺胸抬头地理了理衣襟,“小娘子当真不考虑一下?”
霍澜音看着从楼梯走上来的卫瞻,诚恳道:“别的不太清楚,赵公子身后的那一个人好像比赵公子长得更好看些。”
赵彦林的一双毛毛虫粗眉立刻扭起来。
“谁?谁能比小爷更玉树临风?谁?谁?”赵彦林转过身去,却在看见卫瞻的脸的瞬间噤了声。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赵彦林忽然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朝卫瞻冲过去,嘴里嚷嚷着:“不成!小爷得把这张脸给划了!”
卫瞻远远望着角落里的霍澜音,根本没有看赵彦林。直到赵彦林冲到他面前,他才随手握住赵彦林握着匕首的手腕,随手一丢。赵彦林高大的身躯立刻沿着楼梯滚下去,将整个阁楼震出响动来。
霍澜音惊讶地望向卫瞻。
四目相对,卫瞻的目光是冷的。
这就是她要的生活?忙碌与自足的同时,伴着辛苦和拮据,更要费心费力地周旋在这群无赖与纨绔之间。
值得吗? 赵彦林滚到楼下,“哎呦、哎呦“”地叫唤着。
霍澜音急忙跑到楼梯口,朝下看去。
赵彦林弄出的响动惊动了其他人,店中伙计急忙跑出来看,赵老板赶忙赶过,亲自将侄子扶起来。
“有没有事?快站起来看看。”
赵彦林一下子蹦起来,抱着赵老板嚎啕大哭:“二叔!吓死我了,疼疼疼,屁股疼啊——”
赵老板瞧他还能蹦,知道没什么事儿,松了口气。他抬头望向站在楼梯上面的卫瞻和霍澜音,无奈地摇摇头,拍着侄子的背,将他扶走:“好了好了,这就给你请个大夫瞧瞧……”
霍澜音转过头望向卫瞻,压下那种古怪的熟悉感觉,解释:“赵家公子自小被宠大,骄纵纨绔,可是胆子小得很。虽然整日咋咋呼呼的,但是他有做坏事的心没有做坏事的胆子。刚刚并非真的要用匕首划花你的脸。他就是……虚张声势以为能吓到你。”
说到这儿,霍澜音不由忍俊不禁。她弯着唇侧过脸去。
“他在欺负你。”卫瞻审视着霍澜音唇角的浅笑。
“还好,他嘴上皮一些罢了。左耳进右耳出,我也没觉得如何。”霍澜音抬眼去看卫瞻,刚好对上他的目光。她有些意外地移开视线,问:“纪公子可找到你家夫人了?”
“找到了也没什么用。”
“若公子当真对夫人一往情深,都寻了那么久,怎能半途而废呢?没有说不开的误会,只有被时间磨光的感情。公子要珍惜啊。”霍澜音笑笑,走回窗下坐下,重新认真修补着玉簪。霍澜音有时候会接一些铺子里修补玉器的活儿。
卫瞻的目光追随着她。
可惜,她没有心,更没有感情。
卫瞻沉默了片刻,说:“我不能在这边久留,恐怕和她没什么缘分了。”
“什么事情这么急,不能再等等?”霍澜音垂着眼睛,认真修补着玉簪。
“听说前太子遇刺身亡,京中有变,家父让我回京。”卫瞻远远望着她。
霍澜音的手一抖,手里的小刀戳破了指腹,鲜红的血珠儿沁出来。
楼下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王景行急匆匆地跑上来,焦心地问:“发生什么事情了?有没有怎么样?”
霍澜音急忙用帕子擦去指腹上的血珠儿,手指蜷缩进掌心藏起,说:“没什么事,赵家公子不小心摔下去了。”
“没事就好。”
“表哥怎么过来了?”
王景行松了口气,才解释说:“今日过来跟赵老板谈生意。”
“哦,想起表哥说过打算做玉石生意。”霍澜音有些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