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澜音将姚氏的手交给莺时,提着曳地的宽袍,朝着门外跑去。
周荷珠伸长了脖子,望着霍澜音的背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这样气派的府邸,她连见都没有见过,竟是霍澜音的
凭什么她是奴籍丫鬟时,只能做她霍澜音的丫鬟。而如今她是主子,霍澜音是奴籍丫鬟,霍澜音却能得太子爷的赏而她竟然还要沦落到借住在霍澜音的宅院
若他日太子爷当真十里红妆娶她进门,她又当是何等心酸
凭什么呢
“荷珠,走了。”宋氏催促。
周荷珠收回视线,扶着宋氏继续往前走。
霍澜音跑出府外,看见卫瞻的那辆马车还停在最前面。她松了口气,赶忙小跑过去,踩着脚凳上马车。
“殿下”
她拉开车门,看见卫瞻倚靠在车壁,一手搭在额侧,阖着眼。
睡了吗
霍澜音顿时抿了唇。
半晌,卫瞻才低沉地“嗯”了一声,带着几分倦意。
霍澜音钻进车厢,挨着卫瞻坐下,动作自然地挽起他的手腕,温声说“反正这里离宫也不远,进去小睡一会儿吧。误不了早朝的。”
“不了,等下就走。”卫瞻没睁眼。
过了一会儿,卫瞻肩上忽然一沉。他讶然睁开眼,看见霍澜音靠在他的肩上。
“做什么小鸟依人状”卫瞻问。
“我留在这儿陪殿下。”
卫瞻问“不担心你母亲了”
霍澜音仰起脸望着他“殿下此时也记挂着陛下的身体吧”
卫瞻扯起唇角笑了一下,道“等着,很快让你改口。” 第二日早朝,陛下未至,只令人颁布了复封太子的诏书。且令卫瞻于他养病之时,代理朝政。
就连三二七案也一并交给了他处理。
下早朝时,已过了午时。卫瞻压了压额角,乘着銮舆回东宫。他坐在銮舆上,阖着眼闭目养神,隐约听见不远处的喧闹。
“何人喧哗”
“启禀殿下,是长安郡主和三王妃一大早进了宫,跪在陛下殿外求见。跪了一上午,陛下未曾召见后,长安郡主去寻娴妃、良妃,两位娘娘皆未曾接见,便在宫中哭闹起来。”
卫瞻“哦”了一声,他嗤笑一声,道“近日事务繁忙,未曾找她,她倒是送上门来。”
小太监察言观色,询问“殿下,您可是要召见三王妃和郡主”
“倒也不必。”卫瞻随口下令,“传孤旨意,三王无礼犯上乃为大不敬之罪。长安郡主刁蛮任性,乃至骄纵失善,逞一时之气,行下三滥手段谋害他人。即日起查封信王府。将卫鸿信、卫言敏贬为庶人,未曾召见不得入宫。”
小太监一凛,应声去办,心中却唏嘘不已。
堂堂王爷、郡主,往日风光无限,一朝落罪,贬为庶民,家破人亡。再高贵的身份再多的荣华富贵,性命也不过握在上位者的手中。天子让他让生他就生,天子不留他的性命,轻飘飘的一句话断送往日情分,直接将其从云端打进泥土里,不得翻身。
小太监回头望了一眼卫瞻,默默觉得等太子爷登上帝位,定然比陛下更加雷霆手段不会心慈手软。
卫瞻略显疲惫地回到东宫,宫女素星询问可要招膳。他未应声,只问了两句陛下的情况。
“这几日都是娴妃在照顾父皇”
“回殿下的话,娴妃去过几次,每次只待半个时辰左右便会离去。陛下大多一个人,将身旁的宫人也撵了。”
卫瞻眯起眼睛,想起昨夜去看望父皇时的情景。偌大的宫殿,父皇孤单地躺在床榻上,身量消瘦。身为九五之尊,受万人朝拜,如今竟要落得被亲人下毒的凄惨下场。
卫瞻不忍去看。
“殿下,已过了午时,还是用些膳食吧。”素星再次忍不住开口。
卫瞻抬头,环视整个大殿。以前他不喜吵闹,东宫内的宫人被削减,宫人更是不得喧哗。整个东宫的太监和宫女们各做各的事情,安安静静的。如今卫瞻却觉得这份安静令人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