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从小到大深埋在心底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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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驼载着的西域乐人们主动拉下面纱,露出来自大漠戈壁独有的风吹日晒的脸庞。
他们经过金吾卫军士的查验,除了乐器,并无异样。
制作精致的银制马头酒壶引起金吾卫军士的注意。
其中一位西域乐人将它取下递给金吾卫,“此壶为萨珊波斯手工艺人所作,虽然有些年头,在长安城内也算少有,倒也值得几贯文钱,军爷喜欢拿去便是。”
金吾卫军士盯了乐人一眼,他心里虽喜欢,这个节骨眼决计不敢收下。
无事献殷勤,他谨慎地将银制马头酒壶打开凑近闻了闻,确认的确是葡萄酒,又将壶盖塞好还给西域乐人,朝同伴大喝一声:“放行!”
骆驼载着五人乐队与正在登奚车的袁氏一家错身而过,朝着回长安城的方向行去。
银制马头壶的主人仰头饮下一口葡萄酒,竟喝出几分血腥味来。
瓮中捉鳖,的确小瞧了金吾卫中郎将。
婆罗门青焰派和鸿胪寺的暗桩已经折损,崔湃抓了叶迦沙和库尔麦,好,很好,这说明剩下的人会很安全。
而剩下的人才是毁灭槃多婆叉的核心力量。
棋盘之上,要比的是执棋者谁的筹谋更加深远。 回到胜业坊袁宅,医官候在府邸。
仆役伺候袁醍醐褪下残破的幂篱,挽起圆袍的衣袖,脱下靴子,露出红肿的手腕和脚踝。
这是她从莲台上撑杆而下落入纱布中受的伤。
会场中情况紧急来不及顾及,如今受伤的部位已经肿的没有了知觉。
医官探手摸了摸骨头,确认袁醍醐只是淤肿并无大碍,休息半月即可。
袁训终是放下心,又看向正在咬牙忍痛上药的袁光逸,他的手臂和额角都有擦伤,被他保护的谢梵境毫发无损的坐在一旁榻上。
只见她接过医官手中的膏药,亲自敷在袁光逸的伤口上。
袁醍醐瞧见母亲眼中流露的心疼与愧疚。
突然遭受攻击,人潮惊慌的贵宾席上乱作一团,互相推攘,袁光逸用自己单薄的身体挡在谢梵境前方,为她避开人潮冲击。
谢梵境完全没有想到眼前临危不乱、目光坚毅的少年,是那个始终躲在袁训身后的稚子,是那个每次见面别别扭扭不敢正眼看她的孩子。
她那时想着既然如此,就让小孩跟着他父亲或许更妥帖些。
这个孩子跟自己并不亲近,谢梵境能从他的双眼中感受到他在害怕,或许不是害怕,是厌恶。
因为谢梵境的存在才让他的娘亲因爱生忧,心力交瘁。
她完全没想到男孩终有一天挡在了自己的面前,抵挡危险,纵使前方是利箭,男孩也绝不退缩。
可是,这么多年来,她并没有替他的母亲看顾好他。
心疼和愧疚冲破常年维持的疏离,袁醍醐清楚看见谢梵境的眼泪落在袁光逸的手背上。
袁光逸惊觉,“大娘子?”
谢梵境坐在榻上泣不成声,气自己这么多年活在冷漠中。
袁光逸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袁训上前搂住情绪崩溃的谢梵境,袁醍醐也被吓了一跳,这也是她第一次看见一向高冷自持的母亲情绪失控。
谢梵境在袁训怀抱中嚎啕大哭,“若羽是我最好的朋友啊,我不能原谅我自己。”
袁训轻抚她的背脊,指尖止不住颤抖。
袁光逸和袁醍醐瞪大双目。
若羽,袁光逸的母亲,竟是谢梵境的闺中密友,这其中必有什么隐秘。
最好的朋友嫁给了同一个人,注定一场悲剧的开始。
若羽跟袁训青梅竹马,私藏爱慕之心,袁训对汝南袁氏的女儿一见倾心,顶级门阀门第相配,顺利结为秦晋之好。
谢梵境天之娇女,袁训的倾心对她来说理所当然,可是袁训不满足与谢梵境仅仅只是相敬如宾,他想要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