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有些偏,喧闹程度比之朱雀大街却不遑多让。唐丝丝过去的时候,一个杂耍班子正在卖艺,鼓掌叫好的百姓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唐丝丝最爱看热闹,当即兴趣满满地钻进人堆里去瞧。大家见这小公子俊俏,倒也心甘情愿让她挤到最前面去。
表演杂耍的都是六七岁的小孩子,在一堆摞得高高的竹凳上撑着竹竿,做出各种让人提心吊胆的动作。每到精彩之处,众人拍手叫好,便有小孩抱着脸盆,跑到人群里挨个讨赏钱。
杂耍班的班主是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抱着双臂站在一旁紧盯着竹竿上的孩子,一旦有人动作没做到位,他便唾沫横飞、骂骂咧咧。一个小姑娘可能被骂的次数多了,情绪低落,忽然脚下一滑,从竹竿上直直摔了下去!
众人哗然!她距离地面足有丈余,这一摔非死即伤。姜橙大惊,本能地就想出手相救,然而唐丝丝比她更快一步,手指一扣,那班主不由自主地往前一个趔趄,小姑娘正好落在他头上!
两人齐齐扑倒在地,有了班主这大身板的缓冲,小姑娘毫发无伤,只是受了不小的惊吓,眼泪流个不停。围观群众都长长吁出一口气,直言她福大命大。
班主的表情就不太好了,大概是恼怒孩子学艺不精,但也不好当街打骂,便叫那小女孩先下去休息。
表演继续。没过多久,又一个小男孩做倒立的时候,臂力不够,身子一颤从竹竿上翻下来。这次班主站得远了些,唐丝丝再次出手,让一顺溜的竹凳子全部翻倒在地,小男孩摔在一堆竹凳上,胳膊瞬时青了一大块。
这次班主的脸色难看极了,一副想骂又不能骂的样子。唐丝丝嗔怪道:“这些孩子细胳膊细腿的,哪儿撑得住那么长时间,我看这班主也太苛刻了。”
话音刚落,就听旁边传来一声男子的低笑:“公子这可是在砸人家生意了。”
姜橙循声望去,顿时愣住了,只见一个深蓝锦袍的青年手持折扇立在她们身后,君子如玉,风流蕴藉,尤其是那张脸,委实俊美得比身后的夕阳更耀眼。
☆、相亲
姜橙明显感觉到唐丝丝强烈的情绪波动,但只一瞬间,她就平静得仿佛完全不认识这个人一样:“兄台何出此言?”
青年微微一笑,传音入密道:“贤弟大约不知,这是杂耍班的苦肉计,班主命那些幼童故意失手摔伤,来骗取周围人的同情,从而获得更多的赏钱。其实他们都极有分寸,至多骨折扭崴,并不会重伤。不信你下次莫要出手,看他如何。”
唐丝丝杏眼圆睁,不相信还有这种事。不过多时,果然又有一个小男孩没接住同伴抛过来的竹竿,惊叫着直直摔下。
这次唐丝丝没有出手,紧盯着那孩子,发现他在快要落地时极有技巧地打了半个滚,速度快到常人难以察觉,然后才脚下一崴,哇的一声哭出来。
班主连忙跑过去,满脸心疼地抱起小男孩,问他伤到哪里、疼不疼。接着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围观百姓哭诉赚得少,孩子们吃不饱、手脚无力,这才出了岔子,对不起大家云云。看官们听得感慨唏嘘,纷纷掏出赏钱,嘱咐班主多买肉给孩子吃。
唐丝丝气得脸都绿了,咬牙切齿道:“岂有此理!也太下作了罢!”
她忿忿然扭头就走,那蓝袍青年也跟了出来,笑道:“贤弟不帮帮那些孩子么?”
唐丝丝摇头:“我救得了一个,救不了所有,天下的杂耍班子大抵都是如此罢?只求国泰民安,卖儿女的爹娘少些便好了。”
说着,她有些羞赧地拜谢那青年:“刚才多谢兄台提醒,也怪小弟涉世不深,竟被蒙骗了去。恐怕之前那两个孩子,回去后还要被班主骂不会演戏呢。”
青年展颜一笑:“贤弟不必在意。你心地善良,气息纯净,将来大有可为。”
唐丝丝脸颊微红,咬着唇道:“不知兄台现在可方便?小弟想请兄台小酌一杯,以表谢意。”
青年算了算时辰,一摇折扇:“左右事情已经办完了,倒也不急着回去。既与贤弟有缘,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师弟正在一间酒楼等我,不如一同过去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