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我和你?」寂月显得有些意外。
「不行吗?不行拉倒。」
「你,汉人。我,不是。」
「有关系吗?」
「不是,只是很少汉人这样,我们还是敌人!别的人一听到我们赤岭神宫的名头,表情便像看到毒蛇一样,你却一点也不害怕。」寂月冷月般的双眼好奇地向凤逍遥扫视。
凤逍遥没所谓地耸肩:「赤岭宫又怎样?小青还是啸天宫的魔头呢!赤岭宫的人又不是妖魔鬼怪,至少小月你说话便比许多汉人直爽,我们之间又没有解不开的仇怨,顶多是立场不同而已,只要觉得投缘,交朋友有甚麽问题?」
「你的话很新奇,回到漠北我要告诉善叔叔,寂月交了个汉人朋友!我要走啦!汉人朋友。」寂月笑著身形微晃,将馀下的四柄冰剑一一收起,像来时一样倏忽离去,轻功之高绝不在左临风之下。
凤逍遥没想到如此轻易便将这可怕的对手打发,松一口气之馀,忍不住有些好笑,望著地上五名白衣人的尸身,心中暗想:「寂月跟这几个家伙不是同一伙的话,那麽他们是谁派来的?看准临川王府强邀倪谦的时候出手刺杀,分明就是要坑害临川王府,但又跟西域武士无关,这样看来,应该还有另一股势力在背後虎视眈眈了…」
「天啊!」皇帝双眼瞬也不瞬的凝望著观月亭畔的那个人,不但神为之夺,连呼吸早已也忘记。
发束珠冠,换上一身以金银线精心刺綉的雪绡罗袍,外披银狐披风的左临风,右手轻搭栏边,背靠绣墪打盹儿,乌亮的发丝和梅瓣一同在寒风中悠然轻扬,身後墨梅铁干盘虬,凌寒吐香,越更衬托得他丰神清脱秀逸,恰似人在画图中,又似画中人活现眼前。
皇帝望著眼前的美景赞叹:「古人赞赞美人睡态是海棠春睡,朕这位公子却是墨梅香梦,妙手难描,想那海棠虽娇,又怎比得上寒梅傲雪,一身风骨棱棱,清华绝世…可是小瑞子,你怎可以让公子在这麽冷的地方午睡!」
小瑞子又是笑又是埋怨:「公子他不喜欢在屋里燃香薰香,只爱天然的梅花香,说甚麽也不肯回房安歇,如果不是奴才劝著,公子还要跳到那边的大梅树上睡哩!这几天,我们稍不留神,公子便溜到屋外,脱掉衣冠鞋袜,一头滚到雪地里滚得雪球儿似的,雪精一样半点也不怕冷!」
皇帝想著也忍不住好笑:「朕在容城初遇风儿,他也是想在雪地里睡觉!算了,反正风儿练的是纯阴的内功,他喜欢滚雪地玩儿料也无妨,只要别让他偷偷溜到雪地里过夜便行,知道吗?」
「奴才知道。」
小瑞子说话时,皇帝轻轻的走近左临风身边,他箭伤刚愈,皇帝便留他在身边,每天陪伴左右,除上朝之外,几乎不许左临风离开他的视线片刻,宠眷嬖爱得无以复加,惹得宫内流言四起,可是直到今天,皇帝仍未正式「临幸」眼前的雪精公子。
连皇帝自己也不明白到底为了甚麽,朝臣的物议他并不放在心上,南宫世家也没多大反应,说到底,对南宫世家而言,他南宫风只是一个外人,本来还可以倚仗他的本领在江湖争锋,可是他偏生患上疯疾,已变成南宫家一件用不得弃不得的尴尬存在,皇帝将他收入後宫,不仅是替南宫家去了一个尴尬的负累,更对南宫子弟日後入朝为官大有好处。
皇帝深信将他放在自己的庇荫下,远比他留在南宫家要好得多,将他「诱拐」入宫,一点也没有做错。
既有南宫家的默许,要摆布他实在再容易不过,就说这公子武功高强,一旦反抗起来会相当麻烦,不过,宫中挑情秘药多的是,只消用上一点,担保左临风自动投怀送抱,自愿被吃光抹净,可是皇帝尽管爱极了他,仍不愿意走到这一步,在这几天的相处里,除了色相的迷恋,对他更多了种说不出的情怀…
四十一. 喝花酒(3)
这疯公子爱哭便哭,爱笑便笑,全没有宫廷中人的拘谨矫情,更不懂甚麽是上下尊卑,他暗哑的眼内没有皇帝,有的只是他这个「菜馆大老板」。
他会肆无忌惮地拉著他这九五之尊的手,要他陪他玩蟋蟀蝈蝈,无缘无故地拿禁卫捉弄恶戏,打人当玩耍,但也会在吃到好东西会分一块给他这「大老板」,然後绽出雪後初阳般的笑容;会冷不妨地扑的一声,跳进结冰的池塘里,抓起一尾金鲤鱼,傻气地问皇帝可不可以拿来造菜;更曾在夜深时分大哭大吵,到处找他的「秋老大」。
尽管这疯公子喜怒无常,可是他的狂气痴态,偏偏深深打动著君王的心弦…
皇帝有时甚至会想,就算他长此疯痴下去,也未尝不是好事,至少永远也不用沾染人世的机心权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