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点泪珠滴入滔天血海之中,本是沧海一粟,微不足道之至,根本无力改变甚麽,但奇迹发生了,落在血海的泪珠,非但没有融入在血浪里,反而更是清澈晶莹,四周的血泪亦由浓转淡,渐渐变作一片清如水晶的甘泉,甘泉再化成霏霏灵雨,倾注在满身是血的小血辟邪身上,涤去他身上的汚血也洗去他眼中的血泪,没生气的小脸在细雨的润泽下变得丰润,乾枯瘦小的身体渐渐变高,到灵雨洒尽,血辟邪长成原有模样,眉眼间少了一份戾狠怨毒,没任何遮蔽的身体洁净而邪气尽消,模样比现实中的他灵秀可爱得多。
他就像个初生婴儿般惘然张眼,望著凤主不可思议地道:「为何要舍命唤醒我?」
凤主微笑,庄严圣洁有若菩萨拈花,安祥地步近血辟邪道:「为了另一个愿意为你舍命的疯子。」
凤逍遥的笑脸…血辟邪手抚胸口,那张融入心坎里的笑脸暖得烫人…这疯子明知自己不可信,不该信,但他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依旧不怨不恨,洒脱地为他送上最後的一份暖…
「你的疯劲也不比他少!」尽管血辟邪语气尖刻如旧,但已没了那份恶意。
凤主仍是那副恬淡超然的样儿,亲切而自然地轻轻把血辟邪挽起,道:「他相信你,我也信,回去吧。」
望著凤主像散发著至善至美光辉的玉容,血辟邪没法兴起任何抗拒的念头,就这麽任她拉著手一同离开困囚他半生的心灵的深渊。
就在血辟邪回复灵智的一瞬,正好赶得及发出「惊艳」,解去凤逍遥一剑之厄!正要乘机施袭,可是雪孤帆的剑术何等高超,血辟邪出手虽快,但雪孤帆的剑更快,他偷袭不成反而身陷险境!
雪孤帆既恨他背叛,更跟他坏了大事,刚挡开「惊艳」,阳昊剑仅是稍作停顿,顺势前标,血辟邪立时陷入剑网罡煞内,像坠入蛛网的小虫脱身不得,只得拚死一拚!
说时迟,那时快,在剑锋临头一刹那,血辟邪身周气流骤然燃烧鼓动起来,雪孤帆那强的一剑竟被突如其来的紊乱气流震偏,血辟邪侥幸过一劫,耳畔尽是凄厉如凤凰泣血的剑鸣响声,人却被雪孤帆剑气馀劲加上那古怪的狂气流扫得远远抛飞,他在半空中看得清楚,凤逍遥高俊的身影腾起,灵犀剑化作在烈焰中展翅的凤凰,辉煌绝艳,却是燃烧生命的凄绝壮烈之美…
就在雪孤帆被「惊艳」阻了一下的瞬间,凤逍遥终於成功使出第十四剑!
血辟邪无法忘记这一剑的壮丽炽烈,雪孤帆也无法形容这一剑的可怕!此刻即使是凤逍遥自己也没法将这一剑收回!以极速运行的剑势振起两种截然不同,相反相克的剑气,彼此排盪冲击,像千万不受羁勒的野马群一样,互相争逐交战,爆发出一波比一波猛烈的毁灭性劲气,不断磨擦的爆破,拼出更强大可怕的劲气狂流,直似要将天地撕裂,一切归於虚无!
雪孤帆将羲皇逐日剑罡催至极限,竟然未能将凤逍遥那看似狂乱冲突的剑气环流损坏分毫,自身的罡气反而迅速消磨减弱,他这才惊觉到这一剑的凶险怪异,远远超乎他想像之外!雪孤帆想要收回剑气,加强防御,灵犀剑所化的羽影银光已将他围了个风雨不透,他的剑气更被凤逍遥剑上狂流的古怪引力强行吸扯过去,并且随著凤逍遥的剑势爆散反扑!
被自己的剑气跟敌人联手反噬攻击,这种匪夷所思的怪异状况,即使冷静如雪孤帆,也不由得乱了方寸,越是催动剑气,反震便越是狂烈,他施尽身法也没法脱出剑圈范围,正想拚舍三十年功力破敌逃命时,悲鸣似的剑啸发出追魂夺命之音,哀艳的剑光冷然掠随雪孤帆面前,他猛觉心房一冷,然後体内五脏六腑一下碎裂开来似的,眼前尽是血花飞舞…
直到内脏爆裂,筋骨尽碎的雪孤帆倒跌在地上,他仍不知自己是怎样死的…
剑光消散,凤凰般飘落雪地上的凤逍遥,傲然还剑卓立,看也没看雪孤帆的尸首半眼,回头向凤主和血辟邪欣然一笑,灿然的凤目依旧不羁随性,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狂肆笑声正要从他刚强好看的唇上响起,凤目里光芒倏地涣散,才张开的嘴里黑血狂涌,还未说出一个字,人已往後倒了下去。
「公子!」「死臭凤!」
二人先後向凤逍遥冲去,凤逍遥带笑的脸面青得怕人,口鼻流出道道瘀黑的毒血,人已气息全无,血辟邪也不管许多,将解药强灌到凤逍遥肚子里,一面急运内力输入他体内,但这一切已经徒劳无功。
「起来啊!臭凤!你妈的赖著装死算怎样了!给我滚起来啊!死混蛋!」急疯了的血辟邪一巴便往他脸上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