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大夫的诊断,左临风的残疾不是天生或是疾病所致,而是被人将手筋生生挑断再毒瞎双眼!除此之外,还将他打至内伤,使他终生也是个带病的残废,身体远比常人孱弱易病,双手无法再使劲用力,最多只能锻练得灵活一些而已。
左临风半睡半醒的不停喘咳,尽管盖著厚厚的棉被,人仍是抖个不住,立秋看不过去,顾不得他身上秽臭薰人,钻到被窝里抱著他发抖的身体,不断搓揉著他冰冷无力的双手,左临风渐感温暖,寒战渐止,慢慢的安稳睡去,手腕上的触目惊心的深刻伤疤却映入秋眼内,他不自觉地抚著他腕上的伤痕,暗想不知是何人对他用这样狠毒的酷刑,将一个俊朗温文的青年生生毁掉…
尽管立秋心中不平,他却没有查问左临风的过去,连大夫的话也没对他说,立秋不想刚从消沉中走出来的左临风再受刺激,他只好按下心中的好奇,尽心助他重新过活。
一如大夫所说,左临风的身体极是虚弱,大病虽过,但整整十多天还是咳嗽晕眩,软弱得下不了床,立秋性子急躁,对这个病叫化却出奇地有耐性,每日茶水汤药的细心照顾,只有一件耐不住,左临风退烧後不到几天,立秋已不管他病好了没有,硬架了他去洗澡。
「一身的虱子臭虫,亏你可以睡得著觉!」立秋将左临风抱到厨房里,伸手便脱他的衣裳。
「你干什麽!」左临风惊叫。
「鬼叫些甚麽!不脱衣怎麽洗澡!」
「我不洗!你别管我!」
「别管你?!」这次到立秋叫了起来骂道:「你以为我很想管你吗?再任你这样子脏下去,连我的屋子也发霉发臭啦…喏…又来了…看你的死相定是在肚子里骂我多管閒事,该撵你回街上由你冷死饿死!我做得到的,那天便由你病死好啦!你秋老大从不干半途而废的事,带得你回来,就要你活得像个人样!」他说著动手又脱。
「我不洗澡!我不要活得像样!野蛮人!放手!」左临风紧抓著衣襟抵死不脱。惹得立秋蛮劲发作,不由分说的强行按著左临风将他剥个精光。
「怕我看光了你麽?最多一会我也给你看…」立秋一时口快又说错了话,连忙岔开去道:「你这副糟样子有啥好看!臭死人啦!老实告诉我,你多久没洗澡了?一团泥也似的,猪也比你乾净多了!那身污垢肯定比你的人还重!不知羞!」他自己也不是经常洗澡的人,但跟左临风相比,马上变了个香宝宝。
左临风被立秋数说得无地自容,这几年他消沉到连自己是死是活也不清楚,哪会想到洗脸抹身这些事了?每日在街头流浪,不管是阴沟还是垃圾堆,他也照样倒头大睡,早忘了肮脏是甚麽一回事。
现在被立秋这麽一说,左临风才觉著身上恶臭,简直比死鱼垃圾还要难闻,浑身跳蚤泥垢,脏汚得叫人作呕,想到自己此刻的不堪模样,几乎想一头撞死便算,气急难堪得没处容身,死命的缩作一团时,立秋老实不客气的一把将他抓起塞到澡盆里洗将起来,左临风刚想张口叫骂,一勺热水却已兜头淋下,立秋骂道:「给我放老实点!洗个澡也要跟人赌气!」
立秋手里洗个不停,口里也不停的对左临风唠叨嘲笑,弄得他羞耻丢人得不敢抬头,咬著嘴唇气得全身发颤,但却无力抵抗立秋的「暴行」,再不愿意也只好任由立秋「胡作非为」,一个劲的往他浑身上下又擦又洗。可是这叫化子实在太过肮脏,洗不了一会,整个澡盆的水也变得泥浆也似的,立秋只好将澡盆里的热水换了一趟又一趟,足足花了整个时辰有多,才将左临风身上那层厚厚的陈年积垢清洗乾净。
一. 冷雨 (3)
「臭小子,你老大我替人擦马还没这麽费劲,身上的虱子枰起来只怕足有两斤重…」洗了个满头大汗的立秋擦著汗抱怨不已。
「狗咬耗子,多管閒事!」左临风肚里暗骂。
「这趟算便宜你啦!这个热汤是用我家传的秘方草药加上生姜烧的,不但可以除虱子,还可以活血行气,驱风去寒,对你的病很有好处,药渣还可以给你敷脚上的冻疮,味道又香又醒神,我担保你洗过一次,以後天天也嚷著要我烧这个药汤给你洗哩!好了!大功告成!」立秋咭咭呱呱的说个不停,手里忙著搀起惨被他吵得快要晕倒的左临风,帮他抹身换衫。
「头发拖到地上去啦!你是娘儿吗?要这长头发干麽?披头散发,吊死鬼也似的!来,给你削短一些,坐好点!扭来扭去的,屁股生疮吗?…现在看起来不是精神多了?…好好的挽个髻儿…哈!好个俊公子哟!我日後带你到外头,肯定整个镇上也没人会认得你!」立秋利落地把左临风的头发削短梳好,拿了枚旧木簪将发髻固定,瞧著眼前乾净整齐的「小乞儿」,对自己的「杰作」大感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