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喜房,他见桌上的花盘子里摆了花花绿绿的糕点,顿时口水都流出来了,拿起来就咬,一咬却发现,这些糕点都甜腻得叫人反胃,竟没一样吃得下去。
他大感失望,可此时房间里只剩他一个人了,他也只能等著了。这一等,就等到了撑灯的婢女,可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大气不吭一声,詹肆月连开口喊饿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继续等了,这回他是等到天都大黑了,新郎终於拖拖拉拉地进来了。
詹肆月挺高兴极,还催促人家快点接喜帕,可哪成想,竟然把新郎给惹怒了……具体情况也不说了,反正詹肆月也生了一肚子气,一冲动,就从房间里跑了出来。他很想回家,可那怎麽可能?天黑乎乎的,他瞎跑了半天,连个门也没摸到。没一会儿,他身後就追来一群人,他不想被抓到,於是就想爬到旁边的一棵大槐树上去。其实他爬树不差的,可真不巧,昨天正赶上他被饿透了,手脚无力,而树又粗大,他爬著爬著就没力气了,连呼叫一声都没来得及就普通掉了下来……然後就没有知觉了。
所以,就算他昏了一晚上,睁开眼的第一感觉却还是饿,看到粥碗肯定很开心,更何况还是加了肉屑和青菜的香喷喷的白米粥!
他马上爬了起来,捧起粥碗,咕噜咕噜地大喝起来。
戎易扬一晚上都在书房中的软塌上渡过,因为软塌不够长,他睡得很不好。过了四更就更睡不著了,平日这个时间里他也该起来准备准备,赶去上早朝了。不过父亲擅自给他请了几日的假,他也乐得自在,反正也没睡好,不如继续躺著养神,可这时,却忽然有一个一个碗碟破碎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他坐起身,凝神听了听,隔壁悉悉索索的。
难道那个疯人已经醒了?又在折腾什麽了……哎,算了,管他呢。
可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便起身往隔壁走去,刚一到门口,他就知道到底怎麽回事了,他娘的贴身婢女荻花和铛儿正站在门口打著哈欠聊天呢。
戎易扬也不理那两个已经被宠到无法无天的丫头,径自推门而入,当看到房间里的一幕时,著实觉得睡眠不足的脑袋更加昏胀了。
戎夫人──他善良的娘亲──正坐在床头,紧握著詹肆月的手掉眼泪呢!
旺夫命 04
“娘!”他赶紧上前,把老太太拉开,“您这是……现在才五更,您不好好睡觉,跑到这里来干什麽呢?”
“哎,怎麽睡得著呢?我三更就起来了,等著我的儿媳去问早安呢,等啊等,越等越心焦,想著肆月是不是想家啦,是不是饿啦,是不是……反正到了四更半就再也等不了了,让厨房熬了些粥,怎麽也得过来看看!”戎夫人冲著坐在床上呆愣住的儿媳擦擦眼睛,又转向儿子,露出满是责备的神色:“扬儿啊,不是娘说你,人家肆月大老远嫁到咱们家,你怎麽好亏待人家呢?”
“亏待?您说哪的话,我哪有亏待他。”只不过就是冲他发了发脾气罢了。
“那你这一晚上不陪著媳妇,跑哪里去了?”
“我、我公务缠身嘛……”
戎易扬胡扯了一句,被戎夫人扬扬手,止住了。
“行了行了,不要解释,反正你就是拧得要命!罢了,你真不想圆房娘也管不了,翅膀硬了,万事都要自己做主……”
戎易扬一时无语凝咽。
“只是可怜了肆月……”戎夫人说著,又开始哽咽,“你还说没亏待他,可我刚才如厕回来,一进门,看他吃粥那样子,就全明白了,那就跟、就跟饿了几天似的……呜……你还说你没亏待他……呜呜……”
“娘、娘、娘,您就别哭了,儿子认错总行了吧!”
戎易扬知道他老娘这眼泪一流起来就是没完没了、没完没了,大哭之後又总少不了要病上一场,所以每每见她哭就犯怵,而一想到他娘是为谁哭的,就忍不住要瞪死那个麻烦鬼──真不知这詹肆月是给老太太灌什麽迷魂汤了!
“唉唉……”戎夫人抚著胸口,叹著气,埋怨地甩开儿子,自己坐在床边,重新拉起詹肆月的手,慈爱地说:“肆月啊,没关系的,你也看到了,我儿子虽说性子硬的像石头,可是很孝顺,所以啊,以後就算他不疼你娘疼你就行了,有什麽事都跟娘说,娘给你撑腰!”
老太太说完,笑得慈爱,戎易扬捂住额头坐到一边儿去了,詹肆月看了看,一片茫然地点点头。其实他是刚刚才搞明白,这位一进门就扑上来大哭的妇人,原来就是戎易扬的母亲──自己的老婆婆!
“好好,好孩子。”戎夫人露出慈爱的笑容,拍拍詹肆月的手,忽而又想起什麽,“哎呀,你看看,娘把你的粥碰翻了,应该再叫厨房给你弄些吃的嘛!肆月,你喜欢吃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