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公主这回看上去病得不轻。”走着走着,陈青瓷忽然开口道。
谢景瑜嗯了一声,陈青瓷飞快看了他一眼,又道:“我家中有一小弟,今年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有时惹了我生气,便会装可怜讨饶。”
“我出门前,他本在同我使气,可我出嫁那日,他抱着我哭了许久,说他再也不会惹我生气,让我不要走。”陈青瓷本意是想安慰他,结果说着说着,又忆起了家中。
她的小弟今年才六岁,长得十分可爱讨喜,又十分的聪明伶俐,她也特别特爱这个弟弟。可这个年纪正是连狗都嫌弃的时候。她出门前几日,不知怎么的,弟弟忽然就不理她了。可她真的穿上嫁衣,要走的时候,弟弟却不知从来跑来,抱着她的腰,哭湿了她一片衣襟,哭闹着不准她走。
“我瞧着四公主心里头是十分在意殿下的。”
谢景瑜停了下来,看着她,“她上回对你做错了事,到如今都未向你认错。年年是劝我,就这样原谅她?”
“年年,你可原谅她了?”谢景瑜只问了这一句。
陈青瓷沉默了一会儿,若是想装大度装和善,她只要点头说一声是,大度的贤名就得了。可她不想要虚名,四公主那日的行径,她不会原谅,所以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后又抬起头来,看着谢景瑜说的很是认真,“殿下,我并未忘记四公主对我做了什么,只是她终究是你的亲妹妹。”
两个人无话的走回了含光院,陈青瓷因为想起了家里,便懒懒的靠在罗汉床上的大靠枕,数着手指算着日子,她上回送了信去燕京,也不知家中收到了没有。
“要奴婢说,姑娘就不该好心劝殿下,四公主实在是可恶。”琉璃在她身旁坐着针线活,嘟囔道。虽说姑娘这样做,其实才是最好的,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琉璃,你说家中什么时候才会送信来啊。”陈青瓷却只惦记着这回事。其实她总会想家,可在这里,却不能将想家说出口,二太太再三说了,出嫁之后就是别人家媳妇了,再想家都只能放在心里,不能说出来。
琉璃顿住,不再提四公主,安慰道:“回信定已经在送往京城的路上呢,燕京离得不远,太太收着信了,肯定会马上写回信的。”
也不知道家中今年会不会像往年一般,一起去后院果林摘果子,然后一起品尝;会不会又去外头定做上一院子的各式灯笼来,从外院到内院都挂上灯笼,到了晚上,将灯笼全部点亮,然后一起在后院乘凉、赏月。
她虽从来都不能出门去看看,可是家中每次过节的时候都是最热闹的,外头有什么稀奇玩意儿都会买回来让她瞧个新鲜。
这边陈青瓷掰着手指头算着家中的回信,那头谢景瑜却在考虑着她说的话。
孝昭皇后去的时候,他也才八岁,那一日,坤宁宫满屋子都充斥着血腥气,还有他母后惨白着一张脸,无力的拉着他的手,指着旁边奶嬷嬷抱着的小小婴儿,“瑜哥儿,这是你的妹妹,母后不能陪你了,日后让妹妹陪着你好不好?”
“答应母后,日后同妹妹相互扶持,这个宫里,只有她与你是血脉至亲。”
他那时死死握住孝昭皇后的手,大概是知道,若是他放了手,他的母后就再也不会慈爱的看着他,再也不会醒来。
可孝昭皇后还是闭上了眼睛,任凭他哭坏了嗓子,孝昭皇后再也没睁开眼睛。
他那日在孝昭皇后牌位前对明珠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心的,他心中一直相信,如果不是为了生明珠,母后根本就不会死。
此后两天,他整日都能回忆起孝昭皇后去时的模样。
这日,他从紫宸殿办完差后,本是走向皇子所,却在分岔口站了会儿,“去玉阙宫。”
四公主躺在床上,虽说她已经开始不抗拒喝药了,可还是没什么精神,整日里连话都说的少了。
“公主,七皇子来看您了。”外头守门的宫人惊喜的进屋回话。
四公主连头都不抬,低头玩着一个九连环,“诓我作甚,他才不会来看我。”她还以为又是宫人为了哄骗她喝药,使的小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