姃途漫且遥_作者:森塞牙(34)

2019-11-18 森塞牙

    本以为提到且慢,他能放她一马,谁知他却更气了,加大音量问她道,“你可还记得几年前,你打瑶池回来那天?”

    要说忘,是万不可能的。

    衣服烂在皮肉里,制衣的金线都挑了几个小时。姃嵘说不吉利,该要把那些残余布料和制衣金线全都烧了才是,可尢黎却拦了,尢黎说,要把那些混着她血肉的衣线都裱起来,挂在乜州阁的墙上,她才会时刻记住自己有多愚蠢。

    虽说最后没有当真裱起来,但是她的娘亲流着泪,拿着针一点一点的从她的身上挑衣线的样子却是深深地刺在了她的脑海。

    也时刻提醒着她自己有多愚蠢。

    想到这儿姃姃赶紧揽过自己阿爹的胳膊,认错态度良好,“记得的,皮肉溃烂,难忘的。”

    儿女都是债,姃父向来拿自己这个略薄的“小棉袄”没办法,只好循循善诱训导道,“你可还记得我那天都说了什么?”

    姃姃答,“神之绝情,不可托付。”

    姃父却道,“你倒在血泊里,看得我和你阿娘心都要碎了,你却哭着喊着要跟那天族人过一辈子。姃姃,你还不知道悔吗?你收到的教训,还小吗?”

    不小了。

    “阿爹,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先回去了,早点歇息吧。”

    姃姃转身,隐隐约约听见姃父喊了一句,“混账!”

    乜州阁正殿,姃姃回去时床上并没有且慢的影子,大概是在姃嵘的殿里。也不知是不是近乡情怯的理儿,真当回来了,她又不急着见他了。

    当着书柜间的夹层当当敲了三下,书柜一分为二,大开成门。

    姃姃顺着门往前走,前路尚为宽广,走了大概几十步,又下了几十阶,才见密室全貌。

    一室鲜红的曼珠沙华,零星缀着几朵五彩的小花,绕着密室的墙壁和密室中央的水池肆意生长着。

    水路不知通向何处,只是瞧着,似乎还有似暖阳划过的痕迹,与冰冷的密室格格不入。

    密室中央的水池里,则置了两个玄晶冰棺,衬得一旁的曼珠沙华格外妖艳,也渗人。

    两座玄晶冰棺置在一起,相隔很近。姃姃走近,径直走到两座冰棺中空的那座旁边,爬进去躺下了,心才安放些。

    胳膊从冰棺里伸出来,轻轻摸挲着旁边的冰棺,姃姃这才说道,“师父,我先借臻月的冰棺躺一躺,你可不要生气啊!你生气也没有用了,你又不能爬出来打我。更何况臻月人家也不会来这里跟你一起在冰棺里躺着的!这样想着,倒还不如给我用了算了。”

    仿佛要把在姃父那受的气都发泄给旁边冰棺里躺着的人似的,姃姃顿了顿又补充道,“臻月现在也不知道在哪儿,师父,你都死了,她还要躲着不见人,由此可见,她得多烦你啊!哈哈哈!也是,你说你,一天苦着一张脸,跟谁都欠你钱似的,谁能喜欢你啊!也就我吧,受了你那么多年的气,还没有落井下石,还记着你的遗愿在这里守着你。”

    无论她怎么说道,冰棺里的人都不会再起来怒冲冲地罚她抄书了,他最后一点灵力,早也在封印且慢魔神气息时耗尽了。

    他明明说过要把那些混着她血肉的衣线都裱起来,挂在乜州阁的墙上,她才会时刻记住自己有多愚蠢。

    最后也是他不舍,拦着,才当真没有裱起来,只是他自己却躺在这冰棺里一动不动,时刻提醒着她自己有多愚蠢。

    密室里又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停在她置身的冰棺前。

    是姃嵘。

    姃嵘顶着一张与她一般无二的脸,坐在她的冰棺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她,问道,“你这又是为的什么。”

    一句话不清不楚的,可她却又清清楚楚的明白他问着什么。

    安排了那么多眼线,自然她做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姃姃不答,却指着尢黎的尸身,对姃嵘反问道,“你看我师父这样躺着,像不像一个笨蛋?”

    姃嵘也不答,反问,“你在顾及他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