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啸枫低下头避开了祖母探究的眼神,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可况,这又是天家赐婚……不管我想不想,这都是一辈子的事……”
谭老太太叹息一声,伸手摸摸谭啸枫的头发:“委屈你了。”
“我不委屈,”谭啸枫声音低落,“我只是怕……以后不能常回来看您了。”
谭老太太笑容苦涩,只是说:“嫁去别人家,是不好三天两头的往娘家跑,哪里有这样做人媳妇儿的。丫头,祖母告诉你,成了婚,可要……乖乖的听你夫君的话,可不能像在家里一样任性了知道吗?”
谭啸枫没答话,只是低着头一针一针的绣着手里的红盖头。
大宁,平阳侯府。
郑氏在几个姨娘的伺候下吃过早膳,丫鬟萍儿提议去院子里走走,一来可以散散心二则可以消消食。
郑氏点了头,便带着身后一群丫鬟婆子和姨娘到了后花园里赏花喂鱼。
说是散心,可高兴的只有郑氏一个人,其他跟在后面的姨娘则是苦不堪言。郑氏虽贵为平阳侯夫人,可是心胸狭窄极不好伺候,苟连豪却又十分荤素不忌,弄得一座平阳侯府里女人数不胜数。这就给了郑氏打发时间的好机会,这么多女人,她要针对的人自然就多了起来。如今跟在她身边的几个,是比较知趣听话又没什么靠山的小妾,为了在平阳侯府可以立足,她们不得不万般讨好生下了长子娘家又十分强硬的郑氏。
几个姨娘,一个给郑氏捧着鱼食,一个给她递去洒食的小勺,后面抢不到位置的则想尽办法舌绽莲花的说着逗趣的话讨郑氏开心。
郑氏则兴致不高,虽然她什么时候看起来都要死不活的,可自打从京城回来之后众人还是能明显的感觉出郑氏的不高兴。
“夫人这是怎么了,”旁边托着鱼食的姨娘问,“是为少爷的事烦心吗,这少爷也的确是太……”
郑氏目光一冷,转头看向身边那人。
那是个很年轻的女子,不过二十出头,是去年苟连豪才收进府里来的。姓陈人长得很鲜嫩,脾气好会说话,又早早的投到郑氏这边,所以在郑氏这里她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夫……夫人,”被郑氏用这种目光一看,陈姨娘腿肚子发软,感受到了她极其熟悉又痛恨的压抑和害怕,“我说错什么了吗?”
郑氏拈着的紧巧小勺子里刚挖了满满一勺子鱼食,她脸色阴沉,毫无波动的看着陈姨娘。
“夫……夫人?”陈姨娘本该立刻跪下认错,可是她自认还有几分体面,在众人的目光中便犹豫了,只是扯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郑氏依旧沉默着,一句话也不肯给,只是在陈姨娘就要承受不住时,猛地将手上的鱼食和着瓷勺一起朝她脸上掷去。
“啊!”
陈姨娘受了惊吓,反应过来之后就呆呆的愣住了。一个如花似玉装扮高贵的美人,转瞬间就狼狈不堪,被从天上打落到了泥里。陈姨娘不停地发着抖,一方面是怕的,一方面则是羞愤。她也是良家子,家境虽然普通,只是商人之女,可从小也是被家人娇宠着的,谁知道进入侯府之后却成了这样。侯府固然富贵,固然门楣高不可攀,可这一切却要用所有的尊严去换。陈姨娘在背后如何讨好郑氏都可以,却仍旧受不了在大庭广众之下的羞辱。
“怎么,”郑氏斜睨了她一眼,“你好像很不满啊?”
陈姨娘一个激灵,终于反应过来,她咬咬牙在周围其他姨娘和几十个丫鬟婆子的瞩目下跪了下来。
“妾不敢。”声音已经很柔顺了,可语气中还带着耻辱。
郑氏冷冷的看着这个年轻貌美的女人跪在她脚下,她没说话,只是撩起长长的衣摆弯下腰用手指尖试了试池子里的水。
“夫人!”身边资格最老的婆子惊呼。
郑氏的手碰着了水然后立刻收了回来。
“真冷啊。”
陈姨娘不由得发起抖来,她怕……怕郑氏直接叫婆子把她溺死在这池子里,这种事虽然骇人听闻,可在郑氏把控的平阳侯府里却绝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