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不知道吗?!”郑氏神经质的扭着手里的帕子,被金钗珠宝高束的头发绷着头皮扯得她头晕目眩。郑氏一辈子没这么慌过怕过,除了被亲儿子拿刀堵在床上的那一回。那是她第一次体会到死亡的阴影,而今天,距离当初不过几个月,她又感觉到了死亡的阴影,同时而来的还有身败名裂万人唾弃。
她怎么能,她怎么肯?!
她郑宜婷生下来就是天之骄子,怎么能栽在张九月和陈湘这两个贱人手上?!
“夫人,眼下是不能心软了……”林婆子双手握紧,眼神阴狠。
郑氏深吸了一口气:“如何做,说。”
林婆子一咬牙,说出了她平生最大胆的一个计划,这计划十分简陋粗暴但有用:“放火……烧了侯府!”
饶是郑氏也忍不住心惊胆战,她震惊的盯着林婆子,身子摇晃两下:“你疯啦?!”
“既然张九月要动静,”林婆子满是皱褶的脸上露出一个毒笑,“那咱们就给她一个大动静!”
郑氏心慌不已:“你是说……”
“府上走水了,那动静闹得再大也无所谓,就是侯爷回来了又能如何呢,到时候死无对证谁也没法开口,咱们说什么便是什么了?侯府虽大,也不过一座宅子,张九月的人虽多,也不过几十条贱命罢了,况且走了水,烧死些人不是常事吗?”
郑氏眼中狠辣一闪而过,又忽然犹豫了起来:“张九月和那些奴才死了不打紧,可苟屏云……”
林婆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急道:“夫人,这都什么时候了?如今刀枪相见你死我活,二公子既然晓得了,那便留他不得!他是张九月肚子里爬出来的,和夫人什么相关?他死了,倒是少个碍眼的,对您和少爷都只有好处啊!”
“可苟连豪……”
郑氏倒不是对苟屏云有什么母子情分,她自己生的那个都没见有什么情谊呢。只是郑氏虽然恨极了苟连豪,同时也怕极了这个男人。苟屏云再蠢再不受宠,那也是苟屏云的儿子,而且是唯一的一个。郑氏就是怕,苟连豪一旦疯起来,她也扛不住啊。
“夫人,”面对着如今剑拔弩张的情形,林婆子急得抓紧了郑氏的胳膊,“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
郑氏的目光扫过张九月娇艳的脸,扫过她身后怕得脸色发白的苟屏云,最后落在围在她们母子身边的几十号家丁。
“对面如何会束手就擒?”郑氏的声音有些发飘。
“还请夫人拖得片刻,已经吩咐下去寻派人手来了。”林婆子回。
“打起来跑脱了人怎么办?”
“老家带来的人都可靠着,出了后院咱们就布下陷阱,前后门各处院墙都加紧巡视,保准跑不走人!张九月派出去的人,不是一个都没走脱吗?”
原来最开始来回话的人带来的便是这个消息,张九月还是慢了一步,派出去通报消息的人都被抓住了。
“那……”郑氏几乎是游魂般的下了令,“便这样办……办吧。”
这一夜,平阳侯府注定了要发生这样一场荒唐而可怖的事情。有些人犯下的恶事大得超出想象,而旁人却丝毫没有察觉。
接下来的一切就全交给了林婆子,当张九月看着郑氏离开时还以为对方是要逃命去,直到黑压压的人涌进后花园,他们甚至带来了六张长弓。争斗很快开始,又更快的结束,张九月一行人被堵在池子边,眼睁睁的看着浓烟滚滚而来。
跑?
跑不出去,唯一的路被堵死,跑过火堆的也被乱刀砍死或者还没能出去就被箭射中。
跳进池子也没用,上下都拉了网,跳进去的都成了靶子,死得毫无还手之力。
张九月哆嗦着,一半是怕的,一半是震惊。她怎么也想不到,郑氏这个女人,竟然……竟然胆子大到这个地步?!
“娘……娘啊,怎么办?!”苟屏云满脸黑灰缩在池水边,拉着张九月的裙角放声痛哭。
火势已经无法扑灭,浓烟冲天把天都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