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桥_作者:画七(130)

2019-11-18 画七

    是他没有保护好自个的小姑娘。

    她遍体鳞伤,重生回来后还是选择了相信他,小心翼翼朝他靠近,软软糯糯哄他开心,他昨日发火,小姑娘被吓得眼泪水不住的流,他却觉着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拂袖而去。

    简直不敢再深想下去。

    纪焕额角隐隐跳动,隐忍地克制着坐到了案桌前。

    袁远把玩着手里的佛珠串子,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一时之间,这偌大的养心殿寒流涌动,半晌无声。

    “你总不至于还想着前年的那件事,为了寻回场子,连自己的皇后都舍得流放吧?”袁远皱着眉头颇为一本正经地问。

    纪焕连眼皮都懒得动一下,根本不想同这等神经病说话。

    “你我之间交情不浅,也知纪婵是我心之所向,四次求娶而不得……”

    袁远白得有些吓人的食指拂过眼角,薄唇抿出一条透明的弧线,一字一句道:“你不会以为我和你一样,是个能忍的,甚至能忍到她与别人定亲吧?”    深夜, 明兰宫大门紧闭,庭院两边守夜的宫女提着灯站着,夜风渐大, 正对着内殿的那棵枣树枝丫摆动,簇拥在一起的绿叶簌簌作响。

    分明该是最热的时候, 天却渐渐冷了下来, 特别是夜里,总要再加上一两件外衣御寒。

    陈鸾从神仙殿回来沐浴更衣, 这会早早的睡下了, 红烛摇曳,芙蓉色罗帐轻放,她睡得并不安稳,梦里都紧紧皱着眉。

    明兰宫内殿熏着安神助眠的檀香,倒是将连日来的素淡桃花香压制下来,纪焕进来的时候,脚步格外轻缓, 明黄色的软靴踩在地面上, 沉稳有力。

    红烛灯芯啪的一声清响, 火苗微闪烁几下,男人身子高大, 负手站在暖帐前,居高临下地望着蜷缩成一团睡下的小姑娘,眉间淬着的冰寒总算稍缓。

    明兰宫的大门无论何时总是敞着的,可今夜他来时, 却是紧紧地闭着,一丝缝隙也没留。

    她不希望他来。

    她不想再看见他。

    这般想法在脑子里挥之不去,纪焕眉宇间俱是疲惫,他伸手拂开那芙蓉软帐,骨节分明的食指缓缓落到陈鸾鬓角,而后一路向下,在那嫣红的唇瓣边流连。

    这抹温软,他念了足足两世。

    男人手指尖的温度有些低,饶是在梦中,陈鸾也蹙了眉,缩着身子往床里边挪了挪。

    纪焕在床沿边坐了整整一夜,在晨起第一缕光亮跃出黑暗时,胡元轻手轻脚地进来,声音压得极低地提醒:“万岁爷,该更衣上早朝了。”

    有了前世记忆,纪焕对未来朝堂局势变幻了然于心,包括未来两三年会发生的大事……

    熬了一宿,男人的眼底布着深深浅浅的血丝,他不动声色颔首,稍稍俯了身子将帐子放下,随后大步流星出了明兰宫。

    “朕来过明兰宫的事,半个字也不准叫皇后知道。”纪焕一边走一边吩咐,声音沉稳寒冽,那种与生俱来的帝王之意,竟比前些日子深浓许多。

    胡元迅速应下,心中叫苦不迭。

    他如今是越来越摸不透万岁爷的心思了。

    原想着是皇后做了什么触怒帝王底线的事,可这两日过下来,明兰宫一切照旧,别说皇后娘娘亲自前来求陛下恕罪了,就是头也半点不低,倒是主子爷自个跟自个怄气,膳也不用,寝也不安的,再健朗的身子也遭不住这样的糟蹋啊。

    这两位到底在闹些什么,不止他不知道,就连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也是满头雾水,一问三不知。

    今日早朝,自然又是一番争执不休。

    为着昨夜神仙殿妙婵公主请旨前往佛山一事。

    晋国皇太子为何而来,在场诸位心知肚明,听闻晋国天子年迈,整日沉迷声色,如今朝堂上的事皆是太子袁远一手抓。

    权势之大,直压得那些皇子光芒黯淡,生不出任何夺嫡之心。

    自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若是此回再不应下,待日后袁远继皇帝位,说不得会因为此事而对大燕心生嫌隙,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