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将军。”刚刚冒雪从河对岸回来的张既俯首而拜。“是高楼,乃是之前以工代赈重修蒲津浮桥之时,老夫人命其中工匠在彼处顺带着建起来的,刚刚落成才一旬……唤做鹳雀楼!”
公孙珣仰头大笑,许久方才勉力继续问道:“好名字,只是不知道鹳雀楼中可曾有所题诗,要不要我过河去写一首?”
“将军明鉴……二楼上的确有一首奇怪到只有二十个字的小诗。”张德容继续回复道。“不过那诗文非但毫无题署,且幼稚可笑,层楼落成之时正值大河封冻,诗中却居然说什么黄河入海流,如此可笑,想来应该不会碍着将军佳作的。”
公孙珣笑意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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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太祖平关中,尽取三辅河东之地,以战事毁坏之重,乃亲督蒲津,重修浮桥,并以工余筑为层楼,曰鹳雀楼。楼成,遐标碧空,影倒横流,独立乎中州,以镇关中门户,兼锁三晋气运。太祖叹之,乃亲题诗其上,曰:‘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时关中方平,幽并兵马尽持金珠归乡里,将士皆有骄矜之色,常思富足,及过蒲津,闻太祖题诗言志,皆自惭形秽,乃互诵之以自勉,军心遂复壮。”——《士林杂记》。燕。无名氏所录 公孙大娘不是一个人来长安过年的,貂蝉也跟着回来了,蔡琰倒是没有,据说是留在河东去管盐场了。非只如此,远在昌平的冯夫人也来了,而且还带着卫将军次子公孙平。对此,公孙珣考虑到她父亲家人皆在长安,而未来的儿媳妇董白也在关中,倒也不想多说什么。
而且这些只是小事,真正让公孙珣在意的乃是跟着公孙大娘同时过来的,所谓传说中的安利号项目考……呃,所谓跟着公孙大娘过来的,大量安利号体系内的账房、掌柜、商队首领、地方高级下线。
非只如此,与此同时,数量多达数百人曾经在昌平学习过的年轻‘士人’,也随之来到关中。实际上,冯夫人就是搭着这趟顺风船过来的。
话说,由于这些人大多是幽州人,最多再加上雁门人和冀州西北两郡人士,所以普遍性操持着北地口音,而且冬日间这些人并不戴传统帻巾,反而是普遍性穿戴着安利号北地护耳法宝狗皮帽子。
故此,关中一时有言,唤做‘三月河南六月燕,九月修渠腊月寒,未待新春柳树绿,又见狗帽满长安。’
“你这是得罪什么人了吗?”公孙大娘是在视察杜陵的路上听到这首歌谣的,倒也觉得有趣,便直接在车内呼来自己的儿子。“怎么言语中有些讽刺和埋怨你的意思?”
“母亲大人应该问我还有什么人没得罪。”亲自陪同母亲前来杜陵的卫将军公孙珣勒马来到车子一侧,却颇不以为意。“前段时间在关中用光武度田的名号,清查田亩,追缴赋税。这件事,再加上当初驱除杨彪、皇甫嵩,以及将韦端任命到幽州的事情。当时便有人说,卫将军讨董入三辅,董卓如此罪孽深重却还能保全家族,韩遂马腾割据地方也能加官进爵,反而是关中士民因为这种赋税小事被灭族,本地名族因此远徙,堪称苛刻了……”
“杀的人多吗?”公孙大娘不由恍然。
“挺多的吧。”公孙珣若有所思道。“很多豪门大户明明知道我手上有兵,却还是遮遮掩掩,推三阻四……人之本性嘛,多是如此……最后光是度田一事便杀了数百人,灭门了两个大族,当然引来不满。不过,这些人只见我度田杀人,却未曾去想一想之前为了进关中在蒲津与弘农战死了多少人,便是之前整编关西军的时候,李傕、郭汜部的部分军队十一抽杀也不止这个数,我又怎么会因为这种事情而心软呢?”
“关西这里你现在有多少部队?”公孙大娘微微蹙眉,然后继续问道。
“与幽州那里一样,河东与三辅也组建了一个野战军,两万人……不过这边骑兵要少些,步兵要多些,主要是徐晃、徐荣、张辽;然后又有关卡、地方卫戍师三个,合计九千人,一个守武关、潼关、华阴;一个守蒲津、河东,还有一个在扶风,守散关、斜谷、番须口,以对西凉和汉中;最后还有一千虎贲军,专守未央宫。”公孙珣随口而答。“至于段煨和李蒙,事情太多,我并没有太多处置,也是要安他们的心,等开春后,再缓缓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