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夏育摇头道。“与这些异族作战,最重要的一条不是兵力,而是士气……彼辈蛮夷,既无制度,又无荣誉,往往是一开始时聚众而来,自恃悍勇,所以攻势如潮,可一旦久战不下,就会士气崩坏,一泻千里,任我等宰割。昔日,我与太尉段公平定羌乱,几乎每战都能以少胜多,不是没有缘由的。”
“可是檀石槐此人怕是羌人比不了的。”又有人赶紧说道。“而且在草原上,反而是我军军心浮动。”
“你太小瞧我们汉军了。”夏育依旧不以为然。“我们汉军制度齐全,自我以下各级部曲,层层叠嶂,只要上面军官不动摇,下面的士卒自然无忧。至于军官,有几个会临阵脱逃的?若成,便封妻荫子,若败,就不怕牵累家小?就好像那代郡的王太守,他仗着名门之后,之前一直与我不对付,可临到打仗前不照样是把代郡郡卒放开了与我?为什么,不就是因为军务上的事情违逆不得?我汉家制度,自有一番道理。”
众人或是凛然,或是认可。
“所以,将军的意思是……?”终于有人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意已决!”夏育放下手里的陶罐,一抹嘴唇道。“仿效逢义之战,全军变阵,轻装提速,直扑弹汗山!”
众人纷纷变色,却无一人敢言。
“左翼变后队,韩司马,你与你的左翼转为后军,看管辎重、民夫,缓缓而行!”
“喏!”
“公孙司马!”
“属下在!”来不及思考,公孙珣赶紧放下大饼低头。
“你是我麾下唯一一位别部司马,朝廷制度所在,此战就不能不再度倚重于你了,希望你不负当初在辽西时以五人临万军的胆气……我意,你的右翼变前队,同时我会再与你五百汉军,全都是我的本部心腹,然后中军还会再调拨足额的马匹与你,你给我扔下辎重,快速直趋弹汗山!后日晚间,我就要你逼到歠仇水前,震慑敌军!届时,你只要隔着河撑过一夜一日,他们便会士气沮丧,而我的中军也就会轻装赶过来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话到此处,夏育死死盯着公孙珣喝问道。“军令以下,清楚了吗?”
“清楚了!”公孙珣只觉得浑身寒毛倒立,当即咬牙起身行礼。“珣必当效死命!”
“善!”夏育满意的点点头。
夕阳已下,这位军中主将身后的中军大营门前,那根节杖正在迎着晚风微微晃动。
“熹平末,汉军分三路出塞邀击鲜卑,檀石槐令三部大人逆战之,三路隔绝,军情恍惚,时太祖在右路夏育军中,烛见万里,窥的虚实,乃于晚日军中用饭时急谒之,自请为前部,不避剑矢,疾趋弹汗山!”——《旧燕书》。卷一。太祖武皇帝本纪 小坡上,公孙珣立马于一个‘汉’字大旗下,他那绣着‘公孙’二字的挂式将旗也在一旁一名护兵的手中随风摇摆,周围则簇拥着数名文士、军官。
小坡下,数百步外,四五百鲜卑人的游骑正在死死与差不多相等数量的乌桓游骑缠斗,双方你来我往,不时有中箭落马之人,然后即便当时不死也会成为对方弓箭集射的对象。
然而忽然间,这四五百鲜卑人中猛地分出了足足一大半兵力,直直的朝着山坡扑了过来……不用想都知道,这一大股鲜卑人中必然是有身份足够的指挥官,这才能让部队作出如此干脆利索的变阵,也才能让那剩余的一小半鲜卑人留在下方拼死阻拦。
然而,下面的乌桓游骑也根本没有上前阻碍的意思,只是聚拢兵力,收弓换矛,准备一鼓作气吃掉这留下来的弃子而已。
不过也不要紧,因为根本不用公孙珣吩咐,山坡两侧的汉军骑兵就已经动了。
汉骑与乌桓突骑有着显著差异……不仅仅是战法、配备的武器,更重要的一点是,汉军骑卒身上是着甲的。在这个时代,身着铁甲的士卒,无论是骑兵还是步兵,都可以称之为最高级的兵种。
想想也是,你一箭射过去,扎在人家的铁甲上面,人家一箭射过来,你的胳膊就抬不起来了;你一矛刺过去,只是划破了人家的表皮,人家一矛刺过来,你的伤口就深可见骨;最极端的一种情况,你一刀砍过去,擦出一道子火星,人家一刀砍过来,你脑袋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