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听出来了。”公孙珣当即苦笑摇头。“而且也不怪二公言语中有所讽,实在是我洛中所为,怎么看怎么像是个酷吏的模样,更别说还与阳球走的那么近……阳方正此人此番便是身死也是要入《酷吏列传》的。”
卢植微微一叹,却又不知道在想什么了。
而此时,门外廊下渐渐有了些声音,光线也明亮了不少,师生二人也就不再多言,只是吹熄了灯火,静坐以待。
过了不知道多久,渐渐听到门外一阵嘈杂,然后又过了一阵子,居然有人直接来敲门:“卢尚书,尚书令曹公有请!”
卢植端坐不动,公孙珣却是捧起面前几案上的两份文书,径直起身。
房间大门打开,外面走廊处晨光明媚,廊外鸡舍依旧嘈杂,而往来的诸多尚书郎、尚书长史,还有少许的小黄门更是一如既往的脚步匆匆……没错,此地居然是洛阳南宫尚书台,公孙洵居然是天未亮便随自己老师直接来到此处了。
“公……”门外叫门之人看到出来的人以后,只吭了半声便旋即惊立当场。
实际上不止是此人,廊下往来的诸多人也纷纷目瞪口呆……这些人或许并不知道昨天中午以后发生的那些复杂事情,但是他们却都晓得昨日之前阳球、陈球等四人以谋逆罪下狱的事情,也大概都清楚王朗得了卢植和刘陶的示意去通风报信的事情,更是全都明白早在曹节出任尚书令以后公孙珣便躲入家中告假近一个多月的事实。
既然如此的话,是谁给他的勇气,让他今日逆风而动,忽然间来此处直面曹节……疯了吗?
“董兄,尚书令已经来了吗?”公孙珣捧着两份文书,平静问道。
“呃,嗯……是!”来人费了好大力气才缓过劲来。“尚书令请卢尚书……”
“我有事找曹公一会,你且带我过去,待会再来寻我老师。”
“啊……好!”来人也只能如此答复了,而且他也异常好奇公孙珣主动送上门去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咱们走……”
话音未落,公孙珣已经双手捧着文书,当先动身了。
掌握天下政事的尚书台其实并不是很大,而尚书令所在的房舍也并不是很远,不过就是沿着走廊转过两个弯而已。而刚一走过最后一个弯道,公孙珣便看到了连高冠都遮不住那满头白发的曹汉丰了。
与此同时,曹节也理所当然的看到了对方。
“曹公。”公孙珣不卑不亢,低身半礼。
“公孙珣,”足足几十息之后,曹节才死死盯着眼前的年轻人开了口。“你为何在此处?”
“回禀曹公。”公孙珣抬了抬手中的文书,从容答道。“在下将要往辽东赴任襄平令,而您是尚书令,我是尚书郎,正该前来辞行并恳请赐教。”
“原来如此。”曹节微微点头,便在廊下负起手来。“且不说这个,其实你我之间也无须多少顾忌,我只问你,你难道不晓得这南宫内外的虎贲军俱是我持节都督的吗?”
此言一出,跟过来的那名董郎中和周围几人不禁齐齐变色,那几个探头探脑之人更是一起转头飞奔,不知道是去叫人还是报信去了。
“怎么可能不知道?”公孙珣也当即应道。“不说虎贲军此时名正言顺的为曹公所督,便是当日不为曹公所督时,那俞涉不也是对曹公忠心耿耿,然后虚言哄骗于我吗?若非如此,怕是早就没有后来这些祸患了……珣常常以为憾!”
曹节微微眯了眯眼睛。
“不过,说这些旧事并无什么意思。”公孙珣复又朗声道。“诚如曹公所言,虎贲军就在外面,也对曹公你忠心无二……然而,关我何事?我公孙文琪犯了什么罪责吗?”
曹汉丰盯着对方沉默良久,却是忽然点了下头:“确实不关你事,倒是我还记着旧事,恍惚间居然以为你也在阳球案中,其实你早就告假一月有余,跟此案无关……老了,公孙郎中不必在意。”
公孙珣当即微笑颔首,而此时周围人也是越聚越多,便是尚书都来了两位。
“但是,”曹节复又淡淡言道。“你我之间并未有深交,郎中找我辞行固然是礼节所在,我却没什么可以交待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