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瑾郎看愣了眼,他爹是不是傻了,季杏棠说打就打。他从地上站起来扑棱一下膝上的泥去找他娘。这不正赶上湘姐和他娘出来,为娘的看见卢洽卿大发雷霆还打起了人忙上去拦,“你这是干什么呀!怎么能打孩子。”
老丈人教训女婿,湘姐和杜金明也插不上手,只坐在椅子上面露尬色。
这下手不比武馆里的棍子狠,再这么打下去季杏棠都快吐血了。想来也是,谁家养了二十年的闺女舍得泼出去,再说自己做的确实混账,他低着头说,“是我对不起瑾娘,该打便打。”
卢瑾郎问姐姐呢?一进厢房就喊,“姐!你还沉得住气呢?姐夫都要被爹打死了!”
瑾娘在房里左右踱步,听了卢瑾郎的话煞变了脸色。她匆忙出门,心里一团糟。刚才卢夫人和湘姐在这里陪她聊天,说着说着她就干呕了起来,卢夫人忙拍着背问她:好孩子,是不是吃坏肚子了。干呕的厉害,她抚着胸顺气,湘姐嘴快说了句:这是不是害喜呐?
就这一句话把三个人都惊住了,也刚巧让路过的卢洽卿听着了,二话不说就气冲冲找季杏棠算账。
瑾娘来的时候伸手就去夺他爹的棍子,被卢洽卿推开,又凑了过去双手抓住了他爹的胳膊,卢洽卿斥道,“丢人东西!谁教你的没大没小!”
瑾娘说,“爹,您先冷静些别动手,怎么能动手打人?要打也该打我”,她转头又对娘说,“娘,你劝劝爹。”
杜金明说,“就是嘛,老兄,这婆娘一面之词你怎么能听风就是雨。再说,孩子有喜是早晚的事,怎么都是杏棠跑不了的,这儿都是自家人,哪有什么丢不丢人。”
卢洽卿歇斯底里一顿发泄后停了手,夫人说,“都别见笑,他是一时接受不了真要嫁姑娘。”她把季杏棠扶起来又唤了个小厮,“去给姑爷请个大夫瞧瞧,这要给打坏了。”说着冲正在喝茶的一家之主白了一眼。
季杏棠拍了拍膀子从头懵到了尾,“哦,我没事。”他瞧瞧瑾娘,瑾娘偏过头给长辈添茶,他又看看湘姐,湘姐瞧也不瞧他。卢瑾郎在他耳边低声说,“姐夫,你是不是找死呢?啧,我这就要当舅舅了,是不是年少有为?”
季杏棠喝了口水差点把自己活活呛死,大张着嘴咳了好几口,放下茶盅说,“你有的哪门子为?”
卢瑾郎嘻嘻的笑,“你知道我爸爸的厉害了吧,你要是再敢吓唬我,我就告诉他老人家你嫖过娼。”
大夫到了,表面上来给季杏棠看看伤筋动骨没有,实际是找来给瑾娘把脉的。等大夫出来的时候,卢洽卿脸上忍得紧,耳朵根到脖子却全憋红,喜脉、喜脉,一个没出阁的大姑娘有了喜脉,还是他家的姑娘。
卢夫人也不敢让瑾娘见他爹,一个大堂里静的诡异。良久湘姐说,“杏棠,给你岳父跪下。”
“啊?”季杏棠迟疑一声又敛了神色老实跪在卢洽卿面前。这不可能,两个人连手都没牵过,不知道瑾娘怀的谁的孩子,他怎么就成了孩子的爹。
湘姐又说,“你看,今个来就是商量婚事的,这生米又煮成熟饭,今天就把婚期定下,图个双喜临门不是。”
卢夫人也这般说,“都是早晚的事。”
季杏棠说能不能让瑾娘来,问问她的意思。卢洽卿狠瞪了他一眼,卢夫人忙把季杏棠扶了起来,说,“这孩子傻了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瑾娘掺和的地方,你别跪在这儿瞧瞧她去。”
季杏棠推门进来掩紧了门窗,瑾娘坐在桌边请他坐下。
两个人先是各自喝茶,季杏棠先问,“孩子的爸爸知道吗?”
瑾娘轻笑,“他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就是这几天吐的厉害我才发觉不太对劲。”她突然给季杏棠跪下,季杏棠忙俯身让她起来,瑾娘摇着头说,“季大哥,有件事情还请你帮忙。”
这样让季杏棠很尴尬,他说,“有什么话起来都好说,你这样跪着,跪到天黑我也不会答应你任何事。”
瑾娘听他这么说才肯起身,她摸着肚子说,“我一直没找到机会告诉你们……这个孩子该是……阿诺的。他是个医生也是一位忠诚的马克思主义者。他们国家建立了苏维埃政权,他出身平民游历各个国家探索马克思主义和国际共产主义的真谛。我问他为什么要来中国,他说从五四运动开始这个国家就完全颠覆了发展历程,李大钊陈独秀的信仰让他向往……虽然说起来虚无缥缈,可是人要活的有信仰不是吗?所以……”
“你是赤的眼线”,季杏棠很突兀地打断了她的话,他只是惊讶,士别三日,一个小家碧玉从外表到内心都活的有力量起来,可是这条路怕是比自己的路还不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