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杜文梁却告诉他,那账册早在于衡上任之前就有问题,难道这案当真是在有心人的推动下成了一起冤案?
若真是太子,若真是太子……
他若真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将手伸进户部,制造了这么一趟混水,私吞国库,陷害忠良,他若是真的为了皇子间的争斗,就指示人去刺杀奔赴战场的将士……
皇上额角抽动,青筋暴起。
如此不忠不义,反道败德之人,如何能成为大俞未来的国君!
“咔”的一声,皇上手中的笔折断,他哑声道:“陈义!”
“臣在!”
“去,将此事一一查清,不得有半点隐瞒!” 临近夜晚, 一辆马车正在路上快速行驶, 车轮扬起了地上的沙尘, 又卷带着灰尘向前驶去, 似是十分匆忙。
眼看着城门将近, 马却一声嘶鸣,前蹄在地上一翻,便横倒了下去。
车身剧烈晃动, 马车中的曹利慌乱道:“怎么回事!”
外面却没有传来赶车人的回应,取而代之的是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曹大人, 陈某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这人语气平淡,曹利却惊得汗毛立起,额头上顿时冒起了冷汗, 他哆嗦着手撩开帘子,就看到了明吾卫的腰牌。
“陈……陈大人。”
陈义身后跟着一众明吾卫,此刻他正站在马车前,道路旁的火光映得他一张脸忽明忽暗,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曹利的手紧紧抓着车门边, 以保持身子的镇定,他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陈大人突然拦了在下的车, 可……可是有什么事?”
“曹大人既然急着逃出城去, 又何必在这里和陈某装糊涂?”陈义审视着他,目光冷冽,“劳烦曹大人跟我走一趟。”
曹利登时吓得身子一软,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便被明吾卫强压着离去。
陈义一路压着他回了宫中,匆匆走进养心殿,向皇上禀告:“陛下,臣已将曹利带来了。”
皇上放下了手中的笔:“带上来。”
曹利被明吾卫压着跪到了地上,明吾卫一松手,他便弯腰低垂着头,颤颤巍巍道:“臣叩见皇上。”
皇上阴沉着脸:“今日朕问你的话,你要全部如实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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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皇上终于对先前袁琛呈报的其子死亡事实下了旨,即日起恢复郁家侯爵,赦免徐家,许徐家流放之人返还京城。
郁府一扫前段时日门前的破败,这天宣王亲自登府,与郁子肖在书房中攀谈。
“父皇这次动了大怒,亲审了曹利,君威之下,曹利已将什么都招了。”萧承昱脸色有一层愠怒,“于衡一案,原是太子早就料想到时日一长,阴阳账册必然会露出端倪,曹利自然也有此顾虑,自己告病卸官,推举了于衡上任,真是好一出祸水东引!”
“可惜了那于衡,年纪轻轻,初入仕途便蒙冤而死。”郁子肖谈及此,既惋惜又懊悔,“当时我也未再深一步查下去,若是当初……”
萧承昱安慰他:“斯人已逝,你也不必太自责了。于光不入官场,一心想要从军,我已将他安顿在军中,日后也会代于衡照拂他一二。”
“萧承文这次派手下刺杀将士,先前还设计杀害了禁军首领的独子,当初的旧案又被翻出来,皇上这次若再包庇他,朝堂之上必然有人议论。”郁子肖道,“我一直未得到消息,皇上究竟打算如何处置萧承文?”
萧承昱叹了口气,摇头:“父皇一直未下旨,上朝时也绝口不提此事,若有朝臣上奏,父皇便要散朝。”
郁子肖喝了一口闷酒。
先皇后乃皇上发妻,萧承文亦是他的嫡长子,皇上登基前便只有这一妻一儿,感情甚为深厚,后来先皇后逝去,皇上对这个嫡长子更是器重,故而先前发生许多事,太子都只得了些不疼不痒的惩罚,可朝堂上早已有人不满,这回无论如何,皇上也保不住他了。
皇上是一个父亲,但更是一个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