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话不对,就你对?你对,你怎么没拿个博士头衔回来!”
“我,金明欣,你……”冯大器语塞,指着对方,胸口上下起伏。
“胡博士的话当然不对。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中国之所以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就是太多的人,自己和小家,放在了国家民族前头!”见冯大器已经露出了明显的败相,袁无隅赶紧上前帮忙。”对,太多人心里有家无国,所以国将不国!”见习上士赵小楠也不甘居于人后,在旁边大声补充。
“如果家都没了,人都死光了,国家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郑若渝无法容忍三个男生以多欺少,皱了皱眉,歪着头反问。
“那也好过给日本鬼子做奴隶。不自由,毋宁死!”
“谁说要做奴隶了,我只是说……”
“国家都没了,除了做奴隶,你还有选择么?小鬼子会把你当人看?当年印第安人估计也是这么想,结果被杀了个精光!”
“我们也可以拿枪……”
“那你们何不现在就拿?”
“我们……”
“你们……”
最近一段时间,南苑军营一直没遭到日军的进攻。因此医务营中,这会儿根本没什么上病号。除了今晚当值的军医和护士之外,空荡荡的一整栋房子里,就剩下郑若渝、金明欣、殷小柔三个女生和冯大器、袁无隅、赵小楠三名学兵。只要发生争执,必然以性别划分阵营,根本找不到任何中间派。
好在,刚刚被调入通信营的李若水,怕女朋友郑若渝为自己担心,接到休息命令后,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医务营来探望,恰恰做了第三方。见女生们和男学们兵面对面站分成了两个阵营,争吵声都盖住了外面的雷声,赶紧放下雨伞,先装模作样咳嗽了两下,然后慢吞吞走过去,很自然地拉住了郑若渝的手指,“若渝,你们说什么呢,这么热闹?都快把外边巡逻的弟兄,全给招过来了!”
“啊!没,没什么!我们,我们只是,只是在讨论,讨论!”郑若渝等三位少女,这才意识到,此地乃是军营,而非辩论课堂。顿时一个个羞得满脸通红,相继闭上了嘴巴,用力摇头。
见习准尉冯大器却有些余怒未消,不满地白了“恰巧”挡在自己身前的李若水一眼,哑着嗓子补充,“来就来吧,正好让他们知道,他们并非孤军奋战。此刻不敢说全中国,至少大半个北平的同龄人,都宁愿跟他们生死与共!”
注1:胡博士,胡适,原文是劝青年人读书成材,做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好过光喊口号。不久就被断章取义,并广泛流传。另外,七七事变后,胡适是积极的主和派。 李若水投笔从戎之前已经在燕京大学读到了三年级,年龄比冯大器略长,性格也远比对方成熟。知道后者今天受得打击颇多,憋了一肚子怨气,所以也不跟此人计较。转过身笑了笑,非常客气的说道:“这话有道理,若没有北平老百姓的支持,二十九军的抵抗意志也不会如此坚决。不过……”
“坚决,坚决到要拿我们三个的人头去向鬼子谢罪地步,真是令冯某佩服!”冯大器“乒”地一声,将压满了子弹的驳壳枪拍在了床头上,冷笑着大声打断。
“最后不是没送么?”李若水心中,其实对今晚二十九军某些将领和高级干部的表现,也颇为失望。然而,他却依旧温和地笑了笑,走过去,先替冯大器将驳壳枪的保险挂牢,然后又低声补充道:“至少佟长官和赵长官坚决不会准许这种事情发生。还有王师长,当时那架势你也看到了,简直恨不得立刻跳起来跟姓郑的拼命。至于其他那几名参谋和干事,都是走后门到军队里来混资历的,他们的话更没必要往心里头去!”
“你倒是会说,敢情要被送出去不是你!”冯大器抬手夺回驳壳枪,顺势塞入枪套。
“真要拿你们三个去向小鬼子谢罪的话,恐怕我也跑不了做第四吧!”李若水依旧不生气,只是笑着摇头,“毕竟,今晚在军营门口儿,是我带头向日本特务开的枪!”
“那倒是!”冯大器连续几记“重拳”,全都砸在了棉花包上,气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退了下去。撇了撇嘴,轻轻点头,“对了,还没来得及谢你仗义相救呢!我叫冯大器,曾经是殷小柔的邻居加高小同班。你呢,李队长?”